“咚咚咚……”
大夏京都內(nèi),八道鐘聲響徹京都。
帝王駕崩,喪鐘九響,喪鐘八響,只為一人。
大夏國唯一的天武上將,為大夏立下不世功勛的大將軍李敢。
大將軍府內(nèi)。
一名身穿景衣的少年失魂落魄的坐在府邸最深處的廂房內(nèi),在他手里,是一封帶血的家書。
“李洛我兒,當(dāng)你看到這封家書時,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間了。”
“你娘去得早,這偌大的李家,就只剩下你我兩父子了。”
“早在我一肩抗下這大夏江山半壁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大難臨頭,當(dāng)今陛下,乃是英明神武之輩,此等雄主,安能容下我這天武上將?”
“功高震主,這一點我比誰都懂。”
“但為將者,曾宣誓為國捐軀,忠君報國乃是我的信條,結(jié)局如何,父親沒得選擇。”
看到這里,少年死死的攥緊了拳頭,通紅的眼眶中掠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不過兒子,你……也是我的信仰,一直以來,我都望你成才,能獨當(dāng)一面,名留青史。”
“因此,當(dāng)你無所事事,流連花間,我才會對你棍棒加身。”
“但其實如果當(dāng)你看到了這封信,也就代表著為父可能……永遠(yuǎn)都沒法再教訓(xùn)你了……”
“小兔崽子……算你走運(yùn)!”
感慨一聲,信中繼續(xù)道:
“其實不成器也好,想來也能落得余生無擾,還有不瞞你說,你爹我這一輩子自稱家徒四壁,兩袖清風(fēng),但偷偷告訴你個小秘密,其實我還是存了一點私房錢的。”
“就在你屋子床底!”
“沒想到吧,我是怕我去了,不夠你小子揮霍啊。”
“說了這么多,父親還有一事求你。”
“若你得空,便去廟王山找那個叫季無雙的,跟他說一句,或許是我錯了,但我卻是永遠(yuǎn)都沒機(jī)會跟他道歉了。”
“嗯……還有那個楚健、王崇,有機(jī)會的話也替我給他們帶句話,沒事多回家看看家人……”
寫到這里,信上出現(xiàn)了一個深深的頓號,似乎寫信的人陷入了某種思索。
“李洛,其實,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書信至此,也就徹底完結(jié)了。
名叫李洛的少年蜷縮在床腳,手里死死的握住這封書信,仿佛這樣就握住了那個人最后的一點痕跡。
他翻來覆去的一遍遍看著熟悉的筆跡,還有信中那熟悉的語氣,感覺又看到了那個擺個臭臉坐在他面前的男子。
終于,李洛深吸了一口氣,情緒終是徹底崩潰,躺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
皇宮內(nèi)。
當(dāng)今夏皇張亦云獨坐書房之內(nèi),靜靜的看著桌案之上的帶血戰(zhàn)報,看著戰(zhàn)報之上的內(nèi)容。
張亦云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了許多表情,愧疚、不忍、喜悅、不一而足……
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張亦云嘆道:
“大夏的支柱,終歸是倒了啊!”
沉默了片刻,張亦云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門外大喊道:
“傳旨,天武上將軍李朗一生為夏國鞠躬盡瘁,戰(zhàn)功顯赫,實乃的夏國之棟梁,特此,追封李朗為鎮(zhèn)國公,其子李洛,封忠勇侯,世襲罔替。”
……
天空下著大雨,天武上將府掛著白綾。
一個身著太監(jiān)笑瞇瞇的看著跪倒在地的李洛,尖聲道:
“侯爺,接旨吧!”
渾身在輕微的顫抖,李洛緩緩仰起頭,漫天大雨旋即順著他的發(fā)絲,從他臉頰流下。
分不清楚,在他通紅的眼睛里是淚還是雨水,情緒是悲愴還是激動。
“臣李洛,叩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深深一拜,李洛無比恭敬的接過太監(jiān)手中的圣旨。
“侯爺,節(jié)哀順變!”
丟下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太監(jiān)從雨里來,又從雨里匆匆去了。
大雨中,李洛看著手中被雨水淋濕的圣旨,臉上露出一抹悲戚的苦笑。
拿著圣旨回到自己的小院,緩緩走進(jìn)自己待了十七年的房間,房間內(nèi)部,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而這地圖的一角,正是那龐大的夏國版圖,京都還特意用紅色標(biāo)注過。
只是那鮮艷的紅色,落在李洛眼里,卻像極了鮮血的色彩。
隨手將手中的詔書一丟,李洛走到了那副地圖前方,摩挲著夏國的版圖,李洛的臉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
“父親啊,這就是你是誓死守衛(wèi)的夏國啊。”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床鋪,李洛眼底露出一抹思索之色,片刻之后,李洛從床底一塊地磚下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盒子,只見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張匯豐柜坊的憑貼(古代銀行和存折的意思),而憑貼之上的金額,卻是高達(dá)了足足五萬兩黃金,換做白銀,可高達(dá)整整二十五萬兩。
這筆錢就是對于那些普通貴族來說,那也絕對算得上是一筆橫財,足以讓一個人風(fēng)光瀟灑的過完一輩子。
但李洛卻很清楚,那個古板而又執(zhí)拗的漢子要存下這么多錢,估摸著是將自己的大部分戰(zhàn)功獎賞,都存進(jìn)了那小小的匯豐柜坊。
“一直以來,你都拿我當(dāng)花花公子,殊不知,我也是在為了保護(hù)你啊。”
握著那張憑貼,李洛只覺得它仿佛有千萬斤重,那就是他父親最后留給自己的東西了。
“你戰(zhàn)功赫赫,又豈會不知,當(dāng)今陛下,怕的也是你的戰(zhàn)功赫赫啊。”
李洛又哭又笑:
“我只能是個廢物,永遠(yuǎn)做不了英才。”
“但我沒想到,即便是這樣,還是沒能保住你。”
臉上露出一抹絕望的苦笑,李洛瞥向了剛剛被他隨手扔在角落的圣旨,那刺眼的金色,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進(jìn)了李洛的內(nèi)心。
“十七年的裝瘋賣傻,也是時候該結(jié)束了,終有一天,我會自豪的站在你面前跟你說一聲。”
“你的兒子,不是紈绔!”
……
“轟隆隆!”
雷聲轟鳴,今日京都的雨特別大,似乎也在恭送著那位天武上將。
御書房內(nèi),張亦云伏案奮筆疾書,大筆一揮,宣紙之上,四個大字赫然躍于紙上。
皇權(quán)至上!
“陛下好字啊”
御書房門口,太監(jiān)只是輕輕一瞥,就立馬恭維著說道。
望著太監(jiān)身上被淋濕的衣袍,張亦云將毛筆輕輕放下,坐在御座之上語氣平靜的問道:
“劉德海,圣旨送到了?”
“陛下,我親口宣的旨意,忠勇侯感激涕淋,長誦陛下恩德呢!”劉德海諂媚地說道。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喏,陛下!”
劉德海躬身,緩緩消失在御書房門口。
直到劉德海走遠(yuǎn),張亦云這才抬起眉頭,仰望著屋外傾盆的大雨,喃喃道:
“李敢啊李敢,你放心,只要李洛他一直是個紈绔,朕也未嘗不能保他一輩子安享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