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該，你必須救我出去。”

我死死抓著她的手，哀求道。

“藥艙艙長，請您自重，我只是來送飯的。”無該笑道。

“送飯的！”小龍神趴在桌子上學著。

“剛才是我不好，不該引誘你來頂缸。”我誠懇的道歉。

“我剛才說錯一句話，我就是藥艙艙長了，對嗎。神若。”無該笑道。

“對嗎。”小龍神笑道。

“嗯......對不起，真的，我的錯。”我忙道“他，好些了嗎。”

“開始吃藥了，九個月呢，現在才五天，對了，我們就住在兩條街外，剛好有個空位，停靠飛船。最近生意很好，一百二十兩黃金的本錢，已經翻了三倍了。感謝你的合作，你給了我希望。”無該笑道。

“無該星牧，我想退出，我害怕。”機器衛兵恐懼道。

“你怕什么，出了事，找藥艙艙長。你只是負責搬搬貨。”無該笑道。

“一旦事發，就是死罪啊。我不能再......”機器衛兵，捂著臉，痛苦道。

“你現在退出，也是死罪。”無該，威脅道。

“你不要嚇他，你太狠了，無該，你騙了我們，拿著我們的命，賺你的錢，我們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承認，我剛才想拉你墊背，是我不好，我很愧疚，你就一點愧疚都沒有嗎。我不會再幫你了。”我嚴肅道。

“現在，生意處于快速上升期，你不幫我，你吃什么！啊？！！一頓八個菜，三餐加夜宵，還有酒！錢從哪里來？！！！你想一想。”無該呵斥道。

“哪里來！”小龍神學著。

“我絕對不能再偷藥了，東窗事發呀！我吃你的飯，這都是斷頭飯。出了事，你跑了，我不行啊，我是藥艙艙長，我可跑不了，我求你了，無該，收手吧！好嗎，顧念一點舊情，可好。”我哀求道。

“我也想收手，生意很紅火，救死扶傷！造福鄉里，我已經重金聘請了幾個醫療官，救了附近十五艘戰艦，超過三百個病患，比這艘戰艦一年救的人都多，大家都支持你哦。”無該笑道。

“你這是要我死啊！偷藥的是我！”我錘著心口怒道，幾欲昏厥。

“無該星牧，求您了，放我一條生路吧，我誤信了神若，不該告訴他，抓人墊背當艙長，他故意設置陷阱的時候，我沒有參與，您看到了，我暗示了您。”機器衛兵哭道。

“出了事，你倒是跑得快！”我盯著機器衛兵怒道。

“神若，天各有命！你踏馬想坑我，春雨打春芽，你還嫩了點！！！”無該指著我，呵斥道。

“嫩了點！”小龍神喊道“無該麻麻，什么是嫩了點。”

“就是好。”無該冷笑道。

“就是好。”小龍神開心的重復著。

我雙手捂著臉，哭不出來。

我急忙醞釀情緒，五天了，整整五天了，我和機器衛兵，偷了四天的藥，原以為，無該會給我們希望，救我們出去，結果，全都是買賣。今天上午，我和機器衛兵密謀，我按照黑衣女孩的話術，引誘蛇無該，只要她接我的話，自動系統就可以識別，讓她成為下一任藥艙艙長，讓她頂缸，接替這個位子，該死的蛇無該，精明的很，我失敗了，并且是當著她的面，直接敗露，我失敗了。

我抬起頭，嚴肅的盯著她。

“無該，我愛你！請救救我，好嗎。”我再次抓著她的手，五天了，我的傷口已經恢復，我的右手，還有些隱隱的痛。

“神若，你撒謊的時候，挺真誠的，真的。可惜啊，我們相處的時間，有點長，我看透你了呦。”無該笑著。

“看透你了呦。”小龍神趴在桌子上，重復著。打著哈欠。

“別這么絕情好嗎，如果不救我，我舉抱你，我全吐出來，大家魚死網破。”我嚴肅道。

“這是威脅嗎，偉大的神若。”無該冷笑道。

“這是哀求啊，無該，我絕不能再偷藥了。真的。我思考了三天三夜，太可怕了無該。緊急事態啊，艦隊底線啊。”我哀求道。

“你是我的供貨商，你沒有藥給我，我就沒有貨，我沒有貨，那些病人，就會很痛苦，我看著她們受苦，我良心不安啊，你還有良心嗎？這是藥單，晚飯前，給我準備好，不要再像午飯這樣，別給我驚喜了，好嗎。我給你送飯吃，你挖坑埋我，你真的可以哦。”無該盯著我。帶著惡意。

“你是變本加厲啊！無該，前天你要兩批藥，昨天你要三批，今天你就要四批藥，胃口越來越大，野心越來越大！！我的命，是你的買賣！！明天呢，這個藥庫，早晚被你搬空，艦隊在分編，如果發生撞擊事故，多少人等著救命。這些藥，是艦隊的底線，無該，我不會再屈服了，我不會......我愛著你......我比不上你的黃金！”我正氣凜然，下定決心，絕不再屈服于邪氣。

“底線這個詞，很好，有正氣，我喜歡，是我的氣質。神若閣下，你偷了四天的底線，底線，攔得住你么。我勇敢的供貨商。”無該戲弄道。

哇的一聲，機器衛兵崩潰大哭，已經無法承受，絕望，昨天就摧毀了他。

“無該，真的，我不想因為這件事，破壞我們的感情。我對你的印象，已經改觀了，我，嗯我越來越欣賞你，真的，這是真心話，沒有陷阱。我是真心的，求求你，放過我吧！！！無該，求求你了！”我抓著她的手，幾近崩潰。

無該冷冷看著我。

我醞釀情緒，終于，眼淚滑落，一滴，帶著一串，我越想越傷心，死死抓著她的手，止不住的抽泣。

“你們整天閑著，拿著四份工錢，不做事，我讓你們搬點藥，怎么這么大情緒呢？啊？！！哭什么！！！都給我閉嘴！！！我是害你們嗎！那些藥救了很多人！”無該變臉道。

“無該，你不是害我們，是要我們死啊，無該！監守自盜！勝過，玩忽職守！罪要大得多，是死罪啊！我真的會丟了命啊。”我崩潰哭道“別再偷藥了好嗎！求求你了，為了孩子，為了小龍神，不為艦隊，就為了小龍神。可以嗎，無該。”我抓著她的手，哭道。

“如果你沒挖坑陷我，我真的，會被你感動哦。可惜，你暴露了，神若。你給我記住！這些藥，本來就是所有人的藥，我只是把它們，提前送到該得到它們的人手上！不要在意過程，我只要結果！我的金子，一兩！都不能少！！我的藥！一顆都不能少！！！”無該惡狠狠道。

“一顆都不能少！”小龍神也兇惡道。

“這是藥單。你給我看清楚。”無該冷冷道。

“看清楚！”小龍神兇惡道。

“今天的晚飯，上了一個檔次，都是最好的菜，八個菜，一個湯，吃多少飯，干多少活，不用我教你吧！還有你，衛兵，最愛喝的電酒，你也給我小心點！！”無該威脅道。

“小心點！”小龍神帶著困意，喊著。

機器衛兵，哇哇哭著。

我流著淚，松開了蛇無該的手，我顫抖的雙手，抓著藥單，長達兩頁，藥量加了三倍。

我突然發現，我竟然能認出大半的藥品，這幾天偷藥的時候，我無意間，記住了這些藥名。

我從未如此恐懼，我的雙手在顫抖，藥單在顫抖，我真的怕了。無該抬起手，掏出一個雪白的手帕，輕輕擦著自己的雙手，擦著沾在她手上的我的淚痕。她冷冷的看著我。她的身后，站著兩個女機器人，全副武裝，其中一個，提著精美的大食盒，食盒大的可怕。

我感到震驚，短短五天，她的勢力，已經擴張開了，竟然收買了藥艙監控司，她每次來，自動系統，就會突然失效，我昨天才發現，是人為關閉的。

“神若，晚飯見。”無該起身，抱起小龍神，小龍神已經睡著了，帶著香甜。

......

......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離開的，

我不知道機器衛兵，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拿著藥單，潛入藥庫，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拿著藥單，小心的，躲開微型機器人，躲開自動識別抽查檢測系統，在無數藥架間，快速配藥，我提著大籃子，很快就滿了。

悔恨，恐懼，麻木，交織著我，第一次，只要半籃子，就夠了，她說有個老船員，等著救命，她說我是唯一的希望，她說只有我可以救那個老船員，可憐的老人，她給我看了他的全息影像，我相信了她，我第一次，冒死偷了藥。第二天，就有八個老船員，等著救命，我上了無該的賊船。今天，四個籃子的藥，我麻木的打包，封好箱子。從狹窄的暗門，爬出來，忙低聲道“遮蔽器，快拿過來！”

機器衛兵，躺在座椅上，一動不動，絕望，是他的唯一。

“快！自動統計系統，馬上啟動！！快！”我低聲道。

機器衛兵，起身，木然的下了懸浮椅，拿來屏蔽器，我們各自抱著藥箱，搬到了長桌子下方，我們木然的坐在懸浮椅上，絕望，浸泡著我們，我們木然的，等著死神的到來，我和機器衛兵，現在極其害怕，那道艙門，任何一次打開，都可能，要了我們的命。

“神若，為什么會這樣！”機器衛兵哭道。

“通知隊長！讓他快點！！再快點！！如果再抓不回那個黑衣女孩！！我們，會死的很慘！！”我怒道“我就不該來你們這艘破船！！！！我不想死在這里！你踏馬猶豫什么，關鍵時刻！讓她看出破綻！現在好了，都沒路了！唯一的機會，就是趕緊抓回藥艙艙長！”我抱怨著，越說越來氣。

門打開了，我和機器衛兵，嚇得一哆嗦。

無該傲然走來，帶著得意，年輕的侍女抱著小龍神，小龍神睡著了。

一個瘦弱的半大孩子，搬著椅子，跑過來放好。

兩男兩女，四個強壯的侍衛，提著四個大食盒，大的可怕，他們一行人，緩緩走來，蛇無該，輕輕落座，帶著淡淡的微笑，就像一個成功的商人，謙遜，內斂，斯文，真誠......和嗜血。

八菜一湯，鋪在我的面前，斷頭飯。

無該，坐在我的對面，正對著我。長長的桌子，顯得孤寂。

三瓶醇美的電酒，擺在了，機器衛兵面前，機器人麻木的擰開蓋子，麻木的抓著瓶子，麻木的吸著電，他在醉里，尋找一絲希望，得到的，全都是絕望。

我拿著筷子，低著頭，吃不下去。

“怎么，不合胃口嗎？”無該關心道。

“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扔下你，圓艙那里，老黃袍次神的結慮船員，抓住了你。”我盯著她，想要知道原因。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被關在供生器里，你知道多久嗎？你知道我怎么熬過來的嗎？神若，我看不到一絲光明，比死還難受，我告訴我自己，等我出來的時候，我要報復你！！我要弄死你！！！去魂者，遞給我一把劍！我沒殺你，我抱住了你，你知道為什么嗎。”無該嚴肅道。

“為什么。”我麻木的問道。

“因為那不是我的劍。”無該冷笑著，帶著殺氣。

“現在，是你的劍，對嗎。”我問道，眼淚劃過。

“這里，最多算個匕首，這只是開始。”無該惡狠狠道。

“你一直在騙我，我以為你喜歡我，我以為我對你的真心......都是假的，對嗎，無該。”我盯著她。

“也不全是吧，有的時候感情......是真的，不過凡事都有原則，我不會感情用事，腦袋一熱，就忘了恨你，我不是你。”無該笑道。

“有一天，這里......會結束，我會去萬仞號修補船，青袍在等我，墨零，在等我，這里......”我抬頭看著，空曠，光明，沉寂，神圣“這里，會是我的噩夢啊，無該。”

“你活了這么久，做了那么多虧心事，你不該做點噩夢嗎？！我知道你的過去，那個女孩，她弟弟妹妹，幽靈殺手，另一個女孩，那個獵手，還有一個，那場宴會，全都被你坑死，其他的呢，不知道還有多少啊，沒有十萬，也有百萬，對了對了，最倒霉的，就是墨零，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你覺得，你不該做噩夢嗎！！！”無該怒道。

“你恨我，你為什么不離開呢，我們再也不見面，忘掉一切。”我放下筷子，盯著她。

“你又想造反！趕緊給我吃！騰出空間裝藥！！”無該威脅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恨我，為什么還要跟著我。”我盯著她，大聲問道。

機器衛兵，絕望的痛哭著，已經醉了，從懸浮椅上掉到了地上，抱著電酒，劇烈的電光，在他的臉上游走，他痛苦地蜷縮著，絕望，讓他無法真正醉去。

我不敢看機器衛兵，拿起筷子，強忍著，在崩潰的邊緣，埋頭吃著，很香，很美，卻像無數鋒利的刀刃一樣，難以下咽，我忍著眼淚，默默吃著，八個菜，就像吃掉八座山，根本吃不完，根本吃不下去。

我放下筷子，艱難的抬起頭，看著蛇無該，我愛上了她，我已經掉到她的陷阱中。

我必須做出決定，必須和她決裂......

“無該，眾神在追殺我，我只是，臨時躲在你們艦隊，避難。現在，我想逃了。”我盯著她，嚴肅道。

“隨你便，我的貨不少，就可以。”無該肆意道。

“我說，我想逃了。”我嚴肅道，咬牙忍耐。

“我不聾，隨你便，你也長耳朵了。”無該笑道。

我看著她，記起了，她是一個軍戶，我見過無數的軍戶，億萬年時間里，大流星艦隊，登星艦隊，無數戰艦中，無數次沖突和戰爭里，無數的軍戶，男軍戶，女軍戶，小軍戶，老軍戶，他們大部分，和無該一樣，有的時候兇狠的可怕，艦隊，就像一座座看不到盡頭的壁壘，人們在廝殺，軍戶，總是能贏。

“我不愛你了，無該。”我盯著她，艱難的說著“我...我...我發誓。不再愛你。”

我抓緊筷子，流著淚，大口吃著，猛往嘴里塞，我拼命嚼著，嚼碎一切......

終于吃完了，我拿過，最后一瓶電酒，按住癱倒的機器衛兵，把電酒，全都倒在他的臉上，劇烈的閃電，打斷了他的痛哭。

我起身，收拾著碗筷，放進其中一個食盒里，我攥著屏蔽器，抱起一個藥箱，小心的放進食盒里，一個，又一個，四個大藥箱。

侍衛們急忙收好，肅立著。小龍神依然睡著，我走過去，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我湊過去，輕輕親了他一下。他睡得很甜，但愿他早點解毒。

我坐回懸浮椅，挺直了身子，不看她，麻木的伸出手“夜宵的，貨單！”

無該，也變的沉默，輕輕拿出藥單，整整三頁，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輕輕翻看著，心中暗罵，該死的蛇無該，終于向那些貴重的藥劑，下手了，根本沒有救死扶傷！都是買賣！！我猛地看著她，她正擦掉眼淚，慌忙低頭，我一愣，起身，看著她，她坐在椅子上，有些落寞。我登時心里一軟，變得不忍。

“你也不好受，對嗎。你不要黃金了，我不偷藥了。回到五天前，我們重新開始。”我嚴肅道。

無該輕輕抽泣著，低著頭，我心里更加不忍。

她輕輕道“你發了誓，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