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離開,為了墨零,為了我自己。
也為了她,
堅定,讓我做出正確的選擇,我急忙轉身,快步走著,不敢回頭,心里的悲傷,像那些瘋狂的浪潮,瞬間淹沒了我,我急忙加速,想要逃離。
我麻木的走著,穿過兩個通道,一條繁榮的艙內大街,兩側店鋪林立,攤販云集,熱鬧非常,似乎根本不受混亂的影響。我漫無目的走著,無數船員,機器人,外星苦力,和我擦肩而過,他們好奇的看著我,他們竟然不認識我。我猛然記起,艦隊大部分人,是不賭的,大部分人,并不瘋狂。
我麻木的走著,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該干什么,不知道方向。
“客人,留步,買一個吧。”蒼老的巨蛇族老婆婆,叫住了我,帶著笑。
我麻木的回身,走了過來,疲憊的坐在地上,兩個要買東西的女孩,嚇得躲開。
“是什么。”我木然問著。
“這是篦子,買一把,很便宜。”老婆婆昂著頭,笑著。
蒼老的白發,帶著枯朽,她的雙眼,已經看不到光明,我看著她。
“我沒有錢。”我木然道。
“那就不好辦了,我還沒有吃早飯,沒有錢,是不行的。”蒼老的婆婆笑道。
“這是做什么用的。”我看著那些密集的細長齒。
“這是梳頭用的,買一個吧,送給你的女人,她會一輩子愛你。有神力的。”老婆婆昂著頭,干枯的手,摸索著,拿起一個,塞到我的手里,我的右手顫抖著,動不了,我用左手拿起篦子,木然的看著,輕柔的花紋,布滿了橫梁,透著精美。
“我不需要,也不信神力。”我木然道。
“你很傷心。你應該相信。”老婆婆笑道“拿著。如果沒錢,就算了,送你。”
“我不需要。”我拒絕道。
“你需要。”老婆婆笑著,似乎很開心。
“你的眼睛.......”我問道。
“激光炮.......”老婆婆笑道。
“高能量武器?艙內禁用武器!”我帶著疑惑,疑惑變成了憤怒。
“是的,內訌,打仗......”老婆婆昂著頭笑著,對著我的右側,說著,她看不到我。
“混賬巨蛇族人!!!”我憤怒道。
“拿著吧,送給你了。”老婆婆,摸索著,抓著我的左手。
“可是......我不需要。”我嚴肅道。
“不,神若,你需要。”年輕的女船員,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兩個機器人,抱著高能震裂槍,肅立著,是她的衛兵。
“高能量武器,艙內禁用武器!”我抬頭,盯著兩把高能武器,一樣就認出來,冷冷道。
“是的!內亂,持續了太久,成了傳統。”年輕的女船員笑著,帶著青春。
我將篦子,輕輕放回,起身。
“我不需要。”我冷冷道。
“你需要!我會付錢,五十倍。”年輕的女船員笑道,掏出一個小金元寶,蹲下塞到老婆婆手里。
“金子?為什么?”老婆婆,摸索著,湊到面前,將小金元寶貼在自己臉上,笑著。
“因為要改改規矩!從今天起,你們可以在任何一家飯店吃早飯,午飯,晚飯,還有夜宵。艦隊管飯了,我說的。”年輕的女船員,肆意笑道。
“你是一個好人,可是好人,會死的很慘。姑娘。”老婆婆說著,并沒有笑。
“老東西,怎么說話呢!!這位是我們的新艦長!!!”機器人呵斥道。
“新艦長?可是,這艘戰艦已經二百二十年,沒有艦長了。”老婆婆昂著頭,嚴肅問道。
“新艦長,已經站在你面前,記住任何一家飯店,隨便你吃。”年輕的女孩笑著,仔細翻看,挑了一只篦子,起身。
“這艘戰艦,屬于星牧家族,并不是贏了,就能當艦長。”老婆婆嚴肅著。
“我贏了,已經控制了這艘戰艦。”年輕的女孩傲然道。
“沒有人會服你,你會死的很慘,他們都死的很慘。”老婆婆悲傷道。
“老東西!閉嘴!她是星牧,來自旁支家族,她是最后的幸存者,她回來了!!.......”機器人怒道。
女孩,伸出手制止了自己的衛兵。
老婆婆,愣了很久,默默收著攤,捆好包裹,費力的背上,爬起來,拄著細細的棍子,輕輕觸摸著地面,走了,突然,她回頭高聲道“你不是她,只有善良的人,不死。孩子,別死的太早。”
“那是當然。”年輕的女孩大笑道。
蒼老的老婆婆,步履蹣跚,小心走著,帶著輕松,一個中年船員伸出手,攙扶著她......
“艦長?”年輕的船員路過,忙又回身端詳,打著繃帶的胳膊,透著殷紅的血跡。認出了年輕女孩,正低頭施禮。
“不要賭了,船員,除非絕對能贏。”女孩笑道。
年輕的船員不悅的走了,路過的人,紛紛和她打著招呼,女孩堆著笑,回應著......
“你需要這個,有個女人,在等你。血若。”年輕的女孩笑著,帶著殺氣。
我接過篦子,盯著她“你是星牧?”我問道。
“是的,旁支,最后幸存的那個,你搜了四十年,沒殺到的那個。”女孩傲然笑道,透著兇狠,她的眼神,我似乎見過,曾經有個星牧,算得上對手。
“你敢站在我的面前。”我看著她,帶著平靜。
“當然,我是來驅逐你的,你的女人,占了我的房間,我這個人,有潔癖。趕緊把她弄走,還有那個孩子,你們生的么?怎么會有兩個小犄角??”女孩笑道。
“不是,是我們從別人手里抓的。”我淡淡道。
“快去吧,她在等你,她不敢看,還不知道結果,我覺得,她已經坐好準備,接受你死了。”女孩肆意冷笑。
我攥著手里的篦子。
“可是,按照最高規格,她應該住在那里。”我淡淡道。
“不走,就死。我的手段,你還沒看到。神若。”女孩威脅道。
“我看不出,有什么手段。”我笑道。
女孩一揮手,幾十個機器人,瞬間從高高的艙頂,跳下來,圍住了我,過路的人們,紛紛躲避。
“高能量武器。裂磁刃。”我淡淡道,帶著一些恐懼。
“算你識貨,帶上你的女人,從我的房間滾,你可以去那家飯店,那個掌柜,很樂意接待你們。你的最高規格結束了,你現在,只是普通客人。”女孩冷笑道。
“好吧,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去見她。”我木然說著。
“這把篦子,有神力。她會愛上你,你會愛上她,生一堆小娃娃。去吧,不要礙眼,我很忙。”女孩囂張道。
“其他星牧,已經勾結起來,對嗎?”我問道。
“這是正義的聯合,這是真理的回歸,不叫勾結。”女孩冷笑道。
“多少個?”我問道。
“十七個。”女孩笑道。
“十七個?”我問道。
“是的,大部分是新的。”女孩嚴肅道。
“不怕?”我問道。
“不怕。”女孩傲然道。
“為什么?”我好奇道。
“你愛上了她,她也是一個星牧,不管她當不當,都是一個事實。你再也殺不了星牧了。血若,你完了。”女孩嘲笑道。
“你很聰明,聰明的人,會輸的很慘。”我淡淡道。
“那就不是真聰明。”女孩冷笑道。
我嚴肅的看著她,他的手下們很兇,我沒有勝算,我推開機器人,小心的避開裂磁刃,匯入人群中,我攥著篦子,加快腳步,走著。她,在等我。
“神若!明天早飯后,來尾艙,參加葬禮。”女孩喊道。
“他們的?”我回頭問道。
“是的,三位次神的。”女孩嚴肅道。
“不去可以嗎,畢竟他們輸了,我贏了。”我嚴肅道。
“不來,你就給他們陪葬,這是星牧的承諾!!!”女孩呵斥道。
“我可以不去,我是你們最尊貴的客人。”我忙道。
“你沒長耳朵嗎!你已經不是了!他們,才是我們最最尊貴的客人,最高規格,所有人,必須參加葬禮。五百艘戰艦,遠程參加。”女孩嚴肅道。
“陣仗這么大,不怕艦隊圍剿嗎!”我嚴肅道。
“最高規格!!!”女孩嚴肅道。
“好吧,我一定來。作為補償,給我找一艘好船。葬禮后我就離開。如何?”我問道。
“可以。”女孩嚴肅道。
我看著她,她離開了,身后跟著機器人們,個個兇神惡煞,這是星牧們的姿勢,定然是那個兇狠的老星牧,訓練了她。訓練了新的星牧們。
我看著年輕女艦長的背影,很像,我記起了她,她的確是一個星牧。
那一天,我的暗殺結束時候,她的哭聲,讓我恐懼,讓我自責,我抱著她,逃到一艘醫療船,偷偷放在醫療艙門口,醫療女機器人,抱起了她,我放了她,她是那個星牧家族旁支,最后的一個,我本該殺了她,我猶豫了。
恐怕,訓練她的人,永遠不會告訴她真相。
我快步走著,攥著篦子,禮物,我還沒送過禮物,我快步走著,突然停下來,悲傷鎖住了我,我也沒有送過禮物給墨零,我不該,去找她。
我猶豫著,傻傻站著,我攥著篦子,來回踱步。
“在這里轉悠什么,不費鞋嗎,去吧去吧。”老婆婆背著包裹著,正從一家飯店出來,已經吃過了早飯,伙計正攙扶著她,要送她去新的居所,新的法令,已經給戰艦所有的貧賤底層,分配了新的居所,以及四餐,全是免費的,橫跨附近空域五百艘戰艦,星牧的手法,總是闊綽。
“又遇到您了,您能聽出我?”我驚訝道。
“是的。”老婆婆笑道。
“神力嗎?”我笑道。
“不是。”老婆婆笑道。
“是什么?”我問道。
“你真的不記得了?你是一個苦力,你救了很多人,你救過我的命啊。我記住了你的腳步聲。”老婆婆笑道“奇怪,你為什么不老呢?已經過了四百五十年了啊。”
“可能,我有神力。”我笑道。
“瞎說,哪有神?”老婆婆笑道。
“您的篦子,沒有神力嗎?”我問道。
“是有的。”老婆婆昂著頭嚴肅道。
“不矛盾嗎?”我笑道。
“賣篦子的,都得這么說。”老婆婆笑道“去吧,別讓她等你。她一定很傷心。”
我看著老婆婆和伙計,變得沉默,他們沿著大街走了。
我盯著篦子,細密的長齒,就像一道道鋒利的長劍,這要梳頭,可能會疼,無該未必喜歡。
“謝謝你!!”我向著她們喊著,老婆婆停下,向著一側擺手,她看不見我。
我急忙,奔跑著,要去見她。
我穿過繁忙的早晨,穿過無數巨大的通道......
我再次,站在艦長門前,迫不及待的敲門。
“門......門.......沒關。”聲音傳來,帶著無盡的悲傷。
我推開門,走了進來。
蛇無該,哭著,小龍神,坐在地上,一堆毛巾,他的小手,拿起一條,遞過去,無該接過去,雙手捧著毛巾,捂住臉,咬著毛巾,嗚嗚哭著。
小龍神偷偷笑著,又抹著眼淚,并沒有眼淚,他昂著頭嗷嗷,假哭兩聲,配合著。
“我踏馬該你的啊。”我輕聲道。
“他死啦!嗚嗚嗚。”無該陡然大哭道。
“我踏馬該你的啊。”我笑著。
小龍神看著我,伸著雙手,興奮的咿咿呀呀“抱抱...抱抱......”
無該,急忙抬起頭,看著我。愣住了,蓬亂的頭發,可能需要篦子。
臉上滿是淚痕,已經哭的花了。
“你回來了。”她急忙擦掉眼淚,慌忙,撿起地上的毛巾,無數毛巾,散落一地。
“我回來了。”我淡淡道。
“嗯,回來就好。”無該起身,去了另一個房間,不多時拿過一個大筐,蹲下,把毛巾扔進去,快速收拾著,小龍神笑著搶毛巾。
我走過去,忍著劇痛,坐下來,很松軟,星牧的房間,很奢侈,我看著她。
“給,送你的。”我拿出篦子。
“送我?”無該看著我。
“嗯。”我點頭道。
“謝謝。”無該接過去,放進兜里,手輕輕按著兜,繼續收拾。小龍神幫著撿起毛巾,遞過去,無該接過來,放進筐里,她匆匆抱起大筐,走進了里面的房間。
我環視著這里,這是艦長的艙室,我一直沒顧得細看,現在才發現,這里很大,很豪華,有五個寬闊的房間,真是奢侈,是星牧的風格,我的右手漸漸恢復了知覺,我輕輕握住右手,胳膊依然疼痛,但可以輕輕抬起。
我起身,抱起小龍神,坐回來,他興奮的撲在我懷里,我抱著他,沒一會,他就打起哈欠,睡著了,我仔細看著他,有點擔心,他似乎很困,經常打哈欠,有點不太正常。
無該一直沒出來,我起身,抱著小龍神走進去,只見她,正趴著,把一條條毛巾鋪在地上,拼接起來,恢復原來的模樣。
“這是地毯嗎?”我震驚道。
“是!”無該嚴肅道。
“你洗地毯啊。”我笑道。
她回頭看著我,擦掉眼淚,輕聲問道“傷的重嗎?”
“還行吧。有幾處重傷。”我輕聲道。
“最重的在哪?”無該擠出微笑,關心道。
“腰間,右邊,黑袍那一劍,太狠。”我淡淡道。
“恢復了?”無該起身看著我。
“哪有這么快,最少還要十五六個小時吧。”我認真道“你是關心我嗎?”
“是啊。”無該撲過來抱住我。
我忙掙脫開“噓,小龍神睡著了。”
“哦,那你抱穩了啊。”無該嚴肅道。
“放心吧。”我看著她,覺得她,很好看。
“五色次神和你......必須要這樣嗎?”無該問道。
“是的。他們是眾神的爪牙,神在追殺我。”我無奈道。
“有多少。”無該問道。
“有十五個神。”我淡淡道,帶著苦笑。
“五色次神有多少?”無該問道。
“很多。”
“很多是多少?”無該問道。
“像宇宙間的星星一樣多,大播種者計劃。”我嚴肅道。
突然,無該一把抓住我的右腰,劇痛陡然炸開,直沖腦門。我雙腿一虛,要倒,她一把扶住我“疼嗎?”
“疼。”我恐懼道。
“還有更疼的。不要喊,噓,小龍神,在睡覺哦。”無該溫柔道。她的手,作死的擰著我的傷口,我瞪著她,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豆大的汗滴,掉落,我死挺著抵抗,劇痛讓我絕望“你......不如...殺了我,比黑...袍還狠......”
“你死了,我怎么辦!!”無該哭道,死死擰著我。
“我......!松手...好嗎......”我的聲音微弱,要死在這里。
“你死了,我怎么辦。”無該哭著,含淚怒視著我。
“我還送了禮物給你......啊!...疼......”我忍著劇痛。
她松了手,走到大筐前,繼續鋪著地毯,邊哭邊鋪,突然笑出了聲。
我急忙,退回到外面的房間,忍著劇痛,坐下,舒適無比,奢侈的星牧,我不敢動。抱著小龍神,向后微微躺著,足有一刻鐘,劇痛終于慢慢減弱......
“啊!”無該的叫聲傳來,我急忙起身,忙又站住,緩緩坐下來,假裝沒聽到。小龍神醒了,盯著我,眼睛帶著困,撲倒我的懷里。
“你醒啦,你醒啦。”我抱著他,輕聲逗著玩,他伸著小手咿咿呀呀,笑著,我湊過去親他,他一把抓住我脖子上傷口。劇痛圈住了我。
“疼嗎,哈哈哈哈。”小龍神咯咯笑著,帶著肆意的笑。
“你也手黑啊!”我怒道。
哇一聲,小龍神大哭起來,我怎么哄都不停,他拼命掙扎,要掙脫。
我急忙抱緊,哄著。卻不管用。
“啊!!”無該叫道,我忙哄著小龍神,假裝沒聽到。
無該,頂著篦子走出來,她的眼淚已經沒了,淚痕爬滿了臉,已經干涸。
“你送的這是什么混賬禮物!!好疼啊!!不是梳頭的嗎!拿不下來了!!”無該抱怨道。
“...麻麻...”小龍神喊著。
無該到了近前,逗著小龍神,小龍神竟然不哭了,開心笑著。
“幫我拿下來。”無該蹲下,伸過頭,湊過來。
我有點害怕,又不敢不幫忙,輕輕捏住篦子,她依偎過來,我將小龍神輕輕放在右側,讓他擋著我的傷口,我再次輕輕捏著篦子。
“應該順著梳吧。”我說著,拿不下來,好像頭發纏住了。
“那就梳。”無該,輕聲道。
“你忍忍。”我小心撥開纏住的頭發,松動了一些,往前一梳,并不太用力。
“啊!疼!!你下黑手啊!!”無該怒道。
“哈哈哈哈哈哈。”小龍神笑著,咿咿呀呀很開心。
“你忍忍,你這頭發,該洗了,真的。”我暗暗用力,梳著,她忍著,似乎很疼。卻沒有喊疼。
我輕輕梳著......
......
......
她趴在我的懷里,睡著了,小龍神打著哈欠,不一會兒也睡著了,我突然想起,艦長,讓我們搬出去,我看著無該,不忍叫醒她,我輕輕拍著,抱起小龍神,抱著無該,哄著她們,無該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假裝睡著。
“我不該來。墨零還在等我。”我輕聲道。
“你見過瓦罐沒。”無該輕聲道,并沒有抬頭。
“啊?”
“瓦罐都知道閉嘴!我不想聽到墨零!!!”無該的手偷偷放在我的傷口處。
“好!無該,別搞。”我恐懼道。
“你說不搞就不搞嗎。”無該冷笑道。
“求你了,太疼。”我哀求道。
“以后不許提墨零。”無該威脅道。
“我不能答應你。”我忙道。
她的手,抓住了我的傷口,并沒有下黑手,她抬起頭,拿著篦子起身,笑道“梳梳頭吧。”
我忍著慘叫,第一次知道了,
什么是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