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預警

“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講話的是個25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她染著一頭亮紅色的、蓬松炸起的頭發(fā)，上穿高領黑色線衣，下穿灰藍色喇叭牛仔褲，看起來就像一只貝蒂納火雞，“我實在受不了，才來到你們DreamMurder工作室，我知道只有你們才能幫我。”

“我們樂意為你服務。”對面沙發(fā)里端坐著一位與前者年齡相仿的女子，她穿一件水白色的職業(yè)套裙，瀑布般的烏發(fā)披在肩頭，姿態(tài)謙恭，笑容親和，“不過祁妙小姐，你能把情況介紹得更詳細一些嗎？”

被稱作祁妙的女子斜窩在沙發(fā)里，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抓著身側(cè)的提包，似睜非睜的眼睛周圍蒙著一層淡淡的青暈，——那不是眼影，而是一夜未眠的緣故。

“我想抽支煙，可以嗎？”祁妙動了動睫毛。

對面的女子下意識地看了看墻上“禁止吸煙”的標牌，還未答話，祁妙已經(jīng)從提包里取出盒女士香煙，抽出一支填進嘴里，爾后用打火機點燃。

“哦對了，我該怎么稱呼你？”祁妙的話隨著煙霧一起冒出來。

嗅到煙味，女子皺了皺眉毛，但仍舊保持優(yōu)雅的微笑：“我叫尹昕，尹相杰的尹，吳昕的昕。”

很明顯，祁妙并非真的關心對方的名氏，她這一問只是平定自己愈加焦躁的心緒。因為她在繼續(xù)抽煙，直到把那支煙抽完，將煙屁股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才算抬起眼皮望向?qū)Ψ健?/p>

“第一次是在半年多以前，那個女人是被人從背后活活勒死的，舌頭吐出老長老長，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掉出來。第二次是在大概三個月前，死的是個男的，被人綁上石頭扔到湖里，等打撈上來的時候，尸體腫得像個漚爛的冬瓜。”說到這兒，祁妙稍稍挺了下身子，“第三次在一個星期前，是場車禍，死者是個男的，具體經(jīng)過剛才都跟你講了。”

尹昕一邊執(zhí)筆在紙上沙沙記錄，一邊問道：“這三個人，你都認識嗎？”

祁妙搖搖頭：“不認識。”

“噩夢發(fā)生之前，有沒有什么征兆？比如精神緊張，肢體感覺異常等等？”

“沒有。”

“夢是人類潛意識的產(chǎn)物。之所以出現(xiàn)噩夢，除了心理因素外，還跟人的飲食習慣、睡眠姿勢、所患疾病和服用的藥物等有關。”尹昕慢慢擱下筆，“你平時喜歡看恐怖片嗎？……”

“我身體沒有任何毛病，我也知道噩夢是一種正常現(xiàn)象。”祁妙打斷對方，“可問題是，那些噩夢全都在現(xiàn)實中發(fā)生了！”

尹昕略略吃了一驚。一般來說，噩夢主要有3種，第一種是夢見十分恐怖的場景，第二種是被人以及動物、鬼怪追趕或從很高的地方掉下來，第三種是看到未來將要發(fā)生的可怕事情。但無論哪一種，都屬于潛意識在客觀世界和心理因素下的雙重映射。

從科學角度講，有的夢的確存在一定“預示性”。但仔細分析就會發(fā)現(xiàn)，不管多么精準無誤的預測，都不難發(fā)現(xiàn)其跟現(xiàn)實之間發(fā)生的緊密邏輯。之前，尹昕也曾遇到過類似的病例，但夢主所述的對象，基本上是自己關系密切的親戚朋友，像這種“預測”到陌生人的還是頭一遭。

“中國這么大，非正常死亡的案子那么多，比如你說的這次車禍……”尹昕仔細斟酌著用詞，盡量避免刺激到對方，“也許只是湊巧，又或者是你看到了車禍現(xiàn)場，然后附加給自己的心理暗示……”

“如果僅僅只是一次，那還勉強說得上‘湊巧’。”祁妙已經(jīng)激動了，“可已經(jīng)三次了，死的三個人也都在通寧，我連他們的尸體都親眼見過，有這樣湊巧的事嗎？”

尹昕將冒著熱氣的杯子順著茶幾表面輕輕推過去：“喝點水，慢慢說。”

祁妙接過杯子喝了兩口：“更痛苦的是，我隨時隨地在遭受他們的糾纏，不管白天還是黑夜。”

尹昕身上漸漸升起一股寒意：“你的意思是……”

“我能看到他們，那些死去的人。”說著，祁妙把杯子放下，抬起右手指著尹昕，“比如現(xiàn)在，車禍中死了那男的，他就慘兮兮地站在那兒，腸子流了出來，腦袋也變形了。”

尹昕注意到，講這些話的時候，祁妙臉上沒有特別過分的恐懼，也許半年多來她已經(jīng)被折磨到幾近麻木和崩潰。雖然不信鬼神，但尹昕還是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看了看，除了一株盆栽植物和一個書架外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