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天行健自強不息

“苦不苦？”

“苦。”

“那繼續喝。”記錄一下，這是第三百五十九個配方中藥，增加了一味辛夷花。崔行芷邊吩咐邊灌藥。

陳過喝完藥，按照流程要打坐運轉體內靈氣，引動靈氣后，吸收外界的靈氣，壯大自己的丹田。這個配方還是不行，靈氣運轉不暢，沒辦法修煉。

在鳩茲城毀滅后，三陽教一部分南下流竄，一部分順大江往西進入云夢澤。與希夷城最近的浮游城方向的官兵于第二日到達，肅清三陽教余孽。

這次，趙國的欽差團隊損失很大，鐵戟軍只剩伍佰余名，可以說基本廢了，需要重建。錦衣衛指揮使、刑部主事、大理寺少卿等近十名官員死于戰亂。

上清派損失慘重，上清院被攻破，大部分學生被殺，十不存三、四，高功、書記、知客等骨干損失大部分。

上清派治瘟病專家組道士，以及后來從上清派直接支援的道士也損失不少，不對道長重傷。

剩余的道士都搬到了城外的上清院去繼續瘟病研究，而太子殿下回京都當面向趙王匯報三陽教起事的事情。

這其中，還有個麻煩事情，為什么在上清院的學生中會有三陽教的自殺式襲擊者？上清院主持吳新棐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

崔執事再次見到吳新棐的時候，以及衰老的更加明顯，身上和臉上全是老人斑，下肢浮腫，雙手微微顫抖。

面對崔執事的責問，吳新棐靠著靠背斜躺在榻上，披頭散發，淡然一笑。

“不像師弟你，我出身寒族，內無三尺應門之童，外無門派修士強援，完全靠自己拼。”

“我八歲入上清院，二十二歲才突破至旋照期，三十八歲在趙國對陣如真蠻的前線收重傷幾死，那是拿命拼的，才有機會入上清派外事堂上林園。”

“那時候，不怕崔執事笑話，我修道資質不行，一心只想到那個上清院，哪怕是最偏僻的上清院去當個高功、書記，做夢都會笑醒……。”

“咳咳咳”一陣猛烈地咳嗽，吳新棐臉漲的通紅，捂嘴的白手帕隱隱見血。

崔執事安坐不動。

“見笑了……。后來我當了書記、高功、監院，再后來，我重金賄賂了一位師叔，來到鳩茲城上清院做主持。”

“你看，我的夢想實現了。可是，修道之人修的是道，也是心，我的心沒有修好，反而越修越壞，我不甘啊！憑什么你們這些世家大族子弟可以輕松修成金丹？而我們這些寒族沒資源、沒寶藥、沒福地，要啥沒啥！我們拼死拼活就只能養養老！憑什么我們就不能長生久視？”

世家大族修成輕松修成金丹這話過頭了，但是確實在這方面占了很大優勢，崔執事還是不說話，只看著吳主持。

“所以，當陳氏族長送來一粒能延壽五年的七寶延壽丸，我屈服了，把陳過從推薦至京都上清院的名單中換下來，派去戶曹。”

“所以，當三陽教的唐三姐又送上一粒七寶延壽丸，我給她夾帶一個人進了守備府。沒想到啊，他們膽子這么大，居然反了。咳咳咳……。”

吳新棐繼續道：“崔執事你不要說話，老道我今天會給你個交代，就當是同門之誼吧。”

“在凡人中，世家大族霸占良田、靈田，官府、經濟具出其下；修道者世家大族霸占福地、靈田、靈石礦。像陳過，上清派被禍害的寒門天才還少嗎？你看看現在的金丹真人有幾個是寒門的？”

崔執事無語，實話嘛總是那么不好聽。

吳新棐有氣無力地道：

“這次瘟病，本來在崔執事的指導下有機會控制住，就是因為三陽教這么一鬧，再也不能控制擴散了。哈哈哈！”

“我看這是好事！你看紫陽真人哪里把凡人當人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果然如此啊？這沒有凡人，我們哪里來的靈米靈植？哪里來的靈石？這破世道，壞了就壞了吧！反正老道也沒得活了。”

吳新棐笑得有點癲狂有點神經。

崔執事目無表情。

笑夠了的吳新棐，從榻上爬起來，正坐，繼續道：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望師弟原諒則個。另外，還請師弟幫個忙，看顧一下陳過，他的路還長，不應該像我這樣活一生。”

“福生無量天尊！”起身正式施禮。

崔執事亦起身還禮，一言不發，轉身出門。

晚間，傳來鳩茲城上清院主持吳新棐羽化登仙的消息，按例由院監劉新竹暫攝主持。

陳過回到上清院宿舍，一只大黃狗撲上來迎接他，對他又是舔又是叫喚，然后圍著他直打轉。

“喵……。”一只貍花貓就站在門邊，直勾勾地看著他們，仿佛很不滿意，我都等半天了。

陳過連忙過去，摸摸貓咪的腦袋。

這兩只小家伙都是陳過的玩伴，在練功之余，是他們一只在陪伴。

回到上清院的陳過，作為治療組成員主要工作還是試藥，上清院的學生老師都在試，上清派的人也在試，太醫院提點水至真主導一個組，崔執事主導一個組，然后，每旬舉行一次碰頭會，分享進展。這段時間水老爺子頭發都白了。

說到治瘟病，就相對復雜了。

道家修煉，主要是通過服食谷物或者靈食或天地之靈氣，運功打通任督二脈，是為練氣士，等二脈已通，運轉大小周天，吸收天地之靈氣，丹田液化氣化是為煉精化氣，旋照期、開光、融合，正式成為修道者，真正踏入修仙之境。等修煉到丹田之氣液化，此為煉氣化神，心動期、靈寂期。待到丹田修煉至固態，此為之金丹。目前在世之仙人還沒有突破金丹至元嬰。

修道也是越往后越難，前面花個十年八年，進階沒有問題，從融合之心動為一大坎，大約千人中有一人可以至；靈寂至金丹，那是萬里挑一，十萬里挑一。

【叮！太上：一萬一千六百一十。太上感應篇百分之十。隱匿術1級】

【造夢術，修煉需要太上三千，可以進入到生物的夢境，探索生物內心的秘密】

陳過在這次大戰中，其實沒有受多大傷。經過幾天的練功，太上感應篇到百分之十，解鎖了一個重要的法術，造夢術。

陳過一看：造夢是什么鬼？亂七八糟的，就不能送個三昧真火，或者五色神光什么的，這造夢術能干什么啊？，再看這修煉還是要三千，就是三十天壽命啊。

值不值得？

這好像對后期的調查有用，該死的調查。

練吧。

【叮！太上：八千六百一十。太上感應篇百分之十。隱匿術1級。造夢術0級】

自從上次大戰，差點死在一起之后，崔行芷跑到陳過這里越發勤了。試藥前要跑一趟，試藥跑一趟，試藥后留下來觀察，寶丹童子來了也要一起，晚上睡覺前也要看一眼……。

這一天，陳過和崔行芷討論這專門針對修道士的瘟病事怎么回事。

“師姐，這次只針對練氣士和修道者的瘟病，只有一種可能：什么是兩種共同的必須要用的？”

崔行芷道：“靈食？靈石？靈氣？”

“對，是靈氣。無論是靈石還是靈食，或者聚靈陣，人體最終吸收的是靈氣。凡人不用吸收靈氣所以沒有影響，而修道者還是練氣士練功都要用靈氣，那么瘟病針對的是靈氣。”

“盜墓者打開地下墓穴時，會靜等片刻才進入，如果馬上進去就會死。你知道為什么？”

“里面有毒氣。”

“嗯，差不多。這次瘟病跟下地下墓穴中毒類似，就是說修道者在吸收運轉靈氣的時候，被什么東西搶劫了，變成了人體經絡沒有辦法運轉的廢物。而這個東西能在空氣中傳播，人就是載體。”

崔行芷考慮了會，覺得這種說法真的可以解釋現在修士出現的情況。

“那我去告訴崔執事去！這可是能解決瘟病的大推論啊！”

“還是不要，萬一問起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說？”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小過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陳過問過寶丹童子的來歷，崔行芷太年輕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掌門浮云子真人的道童。

嘴饞的毛病又犯了，自從上次吃了螺絲以后，天天纏著陳過。可是陳過的家和連海生的家早在大戰中被毀了，連海生一家都失去蹤跡。

何況過了清明節的螺絲不能再吃了，里面有寄生蟲。

好在現在的鱖魚，比較肥美。選取一斤左右的鱖魚，號金鱖，清蒸，味道鮮美無比。

一碗陽春面，撒點香蔥，味道也很清新，這是崔行芷喜歡的。

陳過除了配藥、熬藥、喝藥以外就是下廚，整治這些吃食。誰讓寶丹童子救了他們，這點小嗜好要滿足。

在一旬的交流會上，崔行芷把陳過提出的設想闡述出來，反響強烈。反對者有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瞎說。

更多的是贊成，最為賣力的肯定是太醫院提點水至真老先生，他一直用那種看絕世美女的眼神看著陳過。

“這個是在‘空氣說’基礎上的進一步完善，陳先生，這個就可以完全解釋修道者得病，普通人不得病的現象，也可以解釋修道士不能再修煉的原因了。這是里程碑意義的理論……。”水老先生自動把崔行芷給忽略了，明明是崔行芷提出的好不好？

【叮！太上：八千六百二十。太上感應篇百分之十。隱匿術1級。造夢術0級】

【備注：由于你推動修士瘟病的治療取得重大進展，加八百。】

【叮！太上：八千六百三十。太上感應篇百分之十。隱匿術1級。造夢術0級】

【由于你淵博的學識，令坤道的好感達到崇拜，加十分。】

雖然還有進賬，但是太上依然是灰色的，不能練。

忽忽進入了三月末，趙國朝廷派人一直在鳩茲城廢墟善后，處理尸體，防止大疫，準備重建……。

上清派也傳來消息：各派的封鎖越加嚴格，但是凡人間的傳播一直在進行中，世間絕大部分大部分修士都感染了。

少部分沒感染的躲在福地洞天苦修，不出來了。

追查瘟病源頭的事情也被三陽教給破壞了，第一個染病的學生在戰亂中喪生，死得人太多，線索斷了。

通過對上清院剩余學生、高功、知客等人的核實，本地上清院不清楚或者說不知道是誰干的。最重要的是本地上清院沒有這個能力制造這么高檔的玩意。

陳過又排除了一條可能。

【叮！太上：一萬一千六百二十。太上感應篇百分之十。隱匿術1級。造夢術0級。】

【備注：由于你又排除了一個制造修士瘟病的元兇，加三千。】

那么剩下的有哪些？

一、道德宗、靈寶宗、先天宗、正一宗、凈明派、天心宗參會者，其中，有宗主來參加的，分別是道德宗宗主張干耀真人、靈寶宗宗主陳靈素真人、先天宗副宗主吳可法真人、正一宗長老張晉華真人、凈明派長老王彥真人、天心宗長老完顏長生。

二、外地上清院和上清派，當然掌門浮云子真人也是。

就這么多的可能從哪里開始？

換個思路，這件事情的最大得利者有兩個：

一是趙國國王。

二是普通凡人。

那么綜上所述，就有四個方面的嫌疑人要查。

上清院的校場足有四十丈寬，六十丈長，這是希夷城后來擴建的，正因為有這么大的校場，所以今年的水陸交流大會就選在了這里。

這里還臨時建有擂臺，看臺等等，都用竹木搭建的建筑，后來都拆了。

陳過在校場繞一圈，在校場的北面還有一個壁照，中間是個陰陽太極圖標，其上還有個大大的“道”字，兩邊書寫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已經有些殘破了，“厚”字已經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坑，應該是之前激烈戰斗過的地方。

投放“瘟病”的種子，最好是在人員集中的地方。陳過拿到了日程安排表，有兩個地點是最佳選擇，值得關注。

一是在校場舉行的開幕式和閉幕式。

二是在上清院大餐廳舉行的歡迎晚宴。

開幕式和閉幕式就在校場舉行的，如果有心人在這里投放，那么要考慮風向，他的位置能任意變動？

開幕式和閉幕式相比，開幕式人是最齊全的，到會的大佬最多，開幕式散會后，舉行晚宴。

第二天浮云子掌門人、道德宗宗主張干耀真人、靈寶宗宗主陳靈素真人、先天宗副宗主吳可法真人都走了，只留下參會的道士。

來到大餐廳，一大排木制的長方形大房子，也是遭受了戰火的洗禮，倒塌了一小半，經過這幾天的風風雨雨，已經顯得破敗了。

任何時代都是這樣，建設有多艱難，破壞就有多簡單。

寮房的人曾經描述過這希夷城五百年未有之盛況，其中提到了一個信息，浮云子掌門等人是單獨的包廂，在晚宴開幕時，曾經一起來大廳發表簡短的祝酒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