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糖糖和凌果果縮在角落里睡著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凌糖糖是被一陣烤肉的香味給香醒的。

“果果，醒醒?！?

凌糖糖搖醒了妹妹，倆人順著香味扒拉在窗洞那里一看，頓時眼睛都瞪直了。

不大的院落里，凌枝正架著柴火烤著一只山雞，雞皮“滋溜”得滴著油，香味飄了滿院。

“是娘。”

凌果果驚訝地捂住了唇，又看了凌糖糖一眼，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哥，你不是說娘她不會回來了嗎？”

說罷，凌果果又轉頭看向那只烤雞，深深地咽了口唾沫，她很想吃那只雞，肚子餓得咕咕叫，但又怕凌枝打她，畢竟對娘的懼怕是深埋在心底的。

“我也不知道?！?

六歲的凌糖糖哪里能想清楚那么多的彎彎繞繞，他也以為凌枝跟著王二上山，就會一去不復返，畢竟那山洞里還有大蛇。

若是凌枝一去不復返，凌糖糖是高興的，這代表沒有人會再打他們，但是若凌枝不在了，他們也就再沒有娘了。

凌糖糖心里很糾結。

兩個小孩子大清早地就趴在窗洞那里瞧著她，凌枝自然是知道的，此刻山雞已經烤得外酥里嫩，還被她抹了層從蜂窩里掏來的蜂蜜，香味彌漫開來，她覺得自己也餓了。

在她的醫療艙里，是放有配比定量的營養液，但那東西沒有味道，僅僅是裹腹罷了，未來生活在太空中，人類已經不注重口腹之欲。

若不是為了照顧兩個孩子，她也不會翻出古早食譜手冊，按照用料配比和時間來烤制這只山雞，不過可惜了，只在山里找到蜂蜜，例如鹽和其他香料，這個家里是半點沒有。

凌枝撕了塊胸上的雞肉放進嘴里咀嚼，甜味和香味有了，但算不上特別好吃，不過也比營養液強，她便轉頭招呼兩個孩子，“出來吃東西。”

凌糖糖和凌果果對視一眼，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

凌果果還是小心翼翼地躲在凌糖糖身后，面對著食物的誘惑，她終于大著膽子問了一句，“娘，我們可以吃這只雞嗎？”

凌枝笑了笑，“當然可以?！?

說罷扯了只雞腿遞給凌果果。

凌果果使勁咽了口唾沫，又下意識地看向凌糖糖，軟糯的嗓音輕聲道：“哥哥，娘說我們可以吃?！?

“會不會有毒？”

凌糖糖一臉謹慎地看向凌枝，黑眸中閃動著懷疑的光芒，“楊奶奶說，好些貪嘴的小孩就是被毒死的?！?

凌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是有毒，我剛才吃那一塊不是已經被毒死了？”

她又扯下一塊雞腿遞給了凌糖糖，示意他拿著吃。

兄妹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凌果果忍不住，一把搶過雞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她一邊吃還一邊道：“太好吃了，哥，是你喜歡的甜味呢！”

凌糖糖看了凌枝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熱騰騰還冒著油的雞腿，最后把心一橫，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就算死也做個飽死的鬼。

凌枝看他們兄妹倆飛快地吃完了一整只烤雞，又把清水用粗瓷碗片盛給他們喝，“慢點吃，沒人和你們搶?！?

兩兄妹真得是餓狠了，這一頓雞吃下去不過片刻的功夫，又骨碌碌地灌下了好一大口水，這才滿足地揉了揉小肚皮。

“娘，您不傻了？”

凌糖糖的口氣還帶著幾分猜疑，雖然眼前的女人和他們一樣仍然是蓬頭垢面，但眼神清澈有神，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還帶著盈盈的笑意。

這分明就是一個正常人。

“嗯，不傻了?！?

凌枝搖了搖頭，伸出手想要牽兩個孩子。

但凌糖糖還是防備地往后退了一分。

只凌果果站在那里，咬著唇糾結道：“那你以后還打我們嗎？還做好吃的給我們吃嗎？”

“娘說了，不再打你們，我為之前做過的事情向你們道歉?！?

凌枝眼神誠摯，她相信沒有一個母親會傷害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原主精神錯亂的話。

她又指了指已經剝好掛在屋檐下的兔肉道：“我去山里打了獵，回頭再給你們做好吃的，但眼下娘要進一回縣城，把這些剝好的皮子賣掉，換些東西回來?！?

凌枝的目光轉向了這間破敗的茅草屋，這里在她看來就是一座廢墟，到處都是洞，根本關不嚴實，更別說要什么沒什么，連碗都是撿的別人摔壞的粗瓷片，就這樣的條件，娘兒仨不知道是如何在這里生活了六年。

凌糖糖與凌果果聽了凌枝的話，倒是齊刷刷地轉過頭一看，目光頓時驚呆了。

屋檐下真的掛著兩只剝了皮的兔子，看起來還鮮嫩鮮嫩的，更有剝好的幾張毛皮在晾曬著，風一吹便有一股淡淡的腥味飄散開來。

兩個孩子面面相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腦袋頂上突然落下了一只大手，凌枝輕輕揉了揉兩個孩子枯黃的毛發，鄭重承諾道：“放心吧，有娘在，咱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至于那只雜毛狐貍，凌枝剝了皮后在山里順道做了個陷阱，便將狐貍尸體給扔了進去，希望下次去看的時候會有所收獲。

凌糖糖眨了眨眼，眸中有晶亮閃過，又被他狠狠憋了回去，男子漢，在人前流血不流淚。

再說，他也不可能這樣就被收買，他娘瘋起來打人可狠了，他們兄妹倆身上都是新傷疊舊傷，這些痛楚的過往怎么可能輕易忘記？

只有凌果果嚶嚶地哭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哭，總之就是覺得鼻子酸酸的，似乎娘真的變得不一樣了。

凌枝取下了那幾張皮毛，用麻繩給捆了，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臟污，她也沒辦法換成醫療艙里的空間服，若是這樣怕要把兩個孩子嚇得夠嗆，只能等著把這幾張皮子賣了，她再置辦一些衣服和家用物件。

他們所在的這個村莊叫做劉家村，往東再走五十里有一個小縣城，喚作泯陽縣，原本每日里有牛車去往縣城，但坐牛車需要一文錢，凌枝窮得叮當響，自然是沒錢坐車的。

所以，她在村口蹲守著，瞅準了去往泯陽縣的牛車，腳步飛快地跟在了后頭。

還別說，她的體力和速度本就非這個時代的人可比，要跟上牛車毫不費力，她只是怕走錯了地方，這才決定跟上一回。

倒是有坐在牛車上的嬸子大娘，她們看著凌枝跟在牛車后頭還滿臉詫異，紛紛議論起來。

“這是凌枝那丫頭吧？”

“對，就是劉富財他們家撿來的童養媳，后來不知道怎么就懷了孩子，人也瘋了，被劉富財家給趕出來了?！?

“她這是干什么，不在家里看孩子啦？”

這話一落，牛車上的人都忍俊不禁，叫個傻子看孩子，怕不把自己給看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