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對于這次與政哥兒的交流沒有多大的信心。

原因呢，和一個人有關。

那人叫商鞅。

胡亥此前拿出的東西，或多或少對于秦國的發展都是有好處的。

哪怕是象棋，當作玩物，當作軍營戰術推演，都不是什么過分的東西。

而蜂窩煤，還是把制作方法傳出去。

毋庸置疑這個可以讓貧苦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但是呢，百姓們的生活過得好，這真的是大秦帝國的追求嗎？是秦國王庭的追求嗎？

弱/民之術是統/治之道。

百姓們生活過得好了，還會想著通過農耕、通過戰斗改變人生嗎？

所以胡亥擔心，擔心政哥兒否決自己的想法，或者改變一下操作，不散布制作方法，而僅是賣煤球與煤爐。

只是那樣一來，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嬴政沒有回答，而是看著胡亥。想到了之前夏季時與胡亥的聊天。

“你，或許真的不合適當秦王。”政哥兒說道。

政哥兒此刻有些無奈，他看中的兩個兒子，無論是扶蘇還是胡亥，都有的偏科偏的厲害。

胡亥聽到這話，露出欣慰的苦笑。

欣慰是嬴政終于懂他，內心脆弱的他，不合適為王。

苦笑則是，如果可以胡亥也想朝著所謂“正確”的道路前進。

“父王所言即是，所以胡亥只是想在了卻紅塵之前，做些想做的事，盡可能不要留下后悔。”胡亥說道。

修煉長生，這個是胡亥要的。讓這世間的苦難少些，這也是胡亥所要的。

魚與熊掌，胡亥都要，不會舍了哪個取了哪個。

大人才會去選擇，小孩子全都要。

但是有個先后順序。

先為這世間做些什么，然后再去修煉。

救濟蒼生是修道，上山修煉也是修道。

見世間疾苦而無動于衷，有悖胡亥前世一生所受他人的恩惠。

這方面上，胡亥與扶蘇一樣的執拗。

或許自私才是人間真理，但是以前怎么活著，胡亥決定還是那樣活著。

別說沒喝過孟婆湯，就算喝了，胡亥覺得他這種死性不改的人，依舊會朝著曾經向往的方向前進，矢志不渝。

“不瞞父王，其實我都準備好道號了，雖然現在應該沒有這種玩意。但是我準備好去修仙了，道號就叫三豐。”胡亥說道。

雖然感覺挺對不起張三豐老爺子的，但是先來后到，胡亥現在先來了，那么那個水缸，胡亥決定先攪了，搓個太極。

“每天練練功，種點東西，養點東西，閑著的時候就到處走走游歷天下。看日出日落，看云卷云舒，看人間繁華，看人生苦楚。

王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夢。”胡亥說道。

嬴政默默抽出腰間的長劍，然后抽掉長劍掄起劍鞘就朝著胡亥拍去。

胡亥急忙閃躲。

“父王，你干什么？冷靜，冷靜。”胡亥著急說道。

“三瘋？我讓你三瘋，我讓你了卻紅塵，看我今天不抽死你！”嬴政拿著劍鞘就開始追趕胡亥。

胡亥情急之下只能圍繞著大殿的柱子跑起來。

秦王繞柱，胡亥很久之前所期盼的畫面實現了。

只是此時的胡亥有點慌，因為被打是真的會疼的，胡亥沒有奇怪的屬性，不想被打。

當然一旁還有比胡亥更慌的人。

李信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什么，自己好像聽到不該聽的話。

以胡亥公子的個性，說出那樣的話，李信心中沒有半分波瀾，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胡亥公子就是那樣的人，莫名的懶散，莫名的……。

“看到不該看的了。”除了不該聽的，還有不該看的，看著那父子倆在繞圈圈，李信只能轉過身去，當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小子，你有本事停下來。”嬴政喊道。

“滾，有本事政哥兒你先放下兇器。”胡亥伸出一個中指向后喊道。

“你！”嬴政聽到這倒霉玩意還敢跟他稱兄道弟，今天非得幫這玩意完善童年了。

你追我趕了一段時間，胡亥堅持不下去了。

“等、等一下，先談完正事。我想有制作一批煤球，我想以父王的名義送往軍中，給予將士御寒。”胡亥喘著粗氣說道。

胡亥都忘記自己繞了幾圈了，只能說此時的政哥兒身體是真的棒，跑這么久都臉不紅氣不喘的。

“說！”嬴政說道。

胡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下。

“當然這批煤球與煤爐不是白送的，作為交換，我希望父王重新任用李將軍。”胡亥說道。

修煉的事，胡亥已經差不多熟悉了。

就連突破也是輕輕松松。

這時候李信還待在他身邊，有些浪費了。

“好男兒當志在四方，馳騁疆場殺敵報國，留在我身邊，不應該的。”胡亥說道。

政哥兒看著胡亥，沉聲說道。“你這不是懂嗎？”

知道志在四方，卻一心想要逃離。

政哥兒不知道胡亥是因為什么才變成這樣，一副被大雨淋透了的落魄人模樣。

明明之前就一直在王宮內，而且年齡還那么小，卻仿佛被早已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

“公子。”李信有些感動。

之前打敗仗，胡亥就有給他求情。而現在，依舊請求嬴政讓他能再次馳騁疆場。

這份恩情，無以為報。

對于政哥兒的問話，胡亥沉默以對。

勞碌的人生，他才不要呢。

人生如一場虛空大夢，韶華白首，不過轉瞬。

放過自己才是真的，何必強求。

“好，我答應你。只不過，你要記住，無論是曲轅犁還是水車，抑或是這次的煤、煤炭，都和你沒關系。與你有關系的就這城中那幾座雕像。”政哥兒說道。

“那就多謝父王了。”胡亥笑著說道。

胡亥并不在意那些名望，沒了說不定更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畢竟大秦出現一個很厲害的公子，對這天下某些人而言，不是好消息。

“好了，你下去吧。我和李信還有話要說。”政哥兒說道。

胡亥點了點頭。

他來見嬴政就是為了這點事。

至于嬴政與李信的聊天，他不在意。

相比他人的目的，胡亥更在意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