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娘心一怔，愣愣看向宛煙，“為什么這么問？”

“我昨日路過陵江府衙的時候看到衙門口貼了一張告示，當時還一愣，那個女孩長得和姐姐一模一樣，我還問自己，怎么能是姐姐？”

宛煙跟著大人查案，已經知道什么時候該出手，什么話該問或者不該問。

看吧，廖娘神情慌張，絕對不是正常反應。

“哦？還有這樣的事？”廖娘努力掩飾震驚。

宛煙趁熱打鐵，故作驚訝，“姐姐都沒看到嗎？我見街角也貼著相同的告示，不過好像時間久遠，油墨褪色，看不真切。”

小姑娘眨眨眼：“我估計姐姐看過肯定會下一跳，世間怎么會有如此相像的人呢？不過那個人好像失蹤了，很可憐，我自然想到姐姐。”

廖娘尷尬笑笑。

宛煙輕蹙眉頭，半垂著頭，接著輕撩眼眸，語氣堅定。

“姐姐，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你不想說，我也不想問，你這樣防著我，我也不會和你去南詔。”

廖娘掩飾紛亂的心情，不知如何應答。

“姐姐想帶我去南詔，從我的角度是拋開一切，姐姐不能信任我，我為什么還要信你呢？”

如同廖娘把宛煙拒之門外那個夜晚，小姑娘眼底潮紅，蒙上霧氣。

“姐姐，我在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教坊司現在就是我的家，你讓我離開家，卻什么都不告訴我，你說我能走嗎？”

宛煙嘆口氣，“姐姐，我先走了，明日我想第一班船回京城，我們就此別過，姐姐，祝你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宛煙作勢要走，被廖娘一把拉住，“看你說的，姐姐怎么能瞞你？為什么要瞞你？宛煙，你誤會了，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都告訴你?！?

宛煙搖頭，“姐姐，你什么都不告訴我，我怎么能和你走？”

小姑娘眼神清澈透明，廖娘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好，你過來，只要你跟我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宛煙再次強調，“姐姐，有什么我該知道的事你都告訴我，我是不是才有希望跟你走？”

要說繞口令，宛煙在教坊司是出了名的才思敏捷。

拉著宛煙坐在桌旁，廖娘一口氣灌下茶盅里的水，“宛煙，實不相瞞，你看到告示上的那個姑娘，是我妹妹?！?

“妹妹？我從來沒聽姐姐提起過還有妹妹，是親妹妹？”

“嗯，我與妹妹是雙生子，當年我娘離開京城帶走了妹妹，我和我爹生活，她們來到了陵江府，我們從此分隔兩地?！?

宛煙心頭的疑惑散去，原來廖娘與陵江府廖芙蓉是親姐妹。

這么說，張繡花是廖娘的親娘？

這個念頭確定，宛煙問，“你妹妹叫什么名字，這么說的話，你妹妹失蹤了？”

廖娘神秘一笑，“中間的事，我也是一知半解，不過……”廖娘靠近宛煙耳邊，“我妹妹沒失蹤！”

宛煙立起眼睛，摁住心口，大人太厲害了，廖芙蓉原來真的沒失蹤。

“那……告示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說你妹妹失蹤了？”

宛煙故意給廖娘找臺階下，裝作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妹妹離開家，你娘著急，先報官，結果你妹妹又回家了?！?

廖娘呵呵一笑，“也不是，宛煙，你看我什么都不瞞你，你不能再說那些我不相信你的話?！?

“我知道，姐姐解開我心頭的疑惑，我才能慎重考慮要不要跟你走，我們這是互相信任?！?

“是是是，小丫頭，你說什么都對?！绷文镄χ?，神情放松下來，“和你說說這些事也挺好，你知道嗎？我憋在心里也難受，整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姐姐，現在你妹妹在哪？”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很復雜。”

宛煙心底惦記多探聽點消息，不再追問。

“對了，你為什么不去找你娘？”

“說到這，就說到我們去南詔的事，我和我娘還不能一起出現，因為我妹妹失蹤也不是宛煙你說的那樣……”

廖娘歪著頭，努力措詞，“我們是大祈人，現在偷著去南詔，這個事不能張揚。”

宛煙有些明白了。

“可是我們這么去南詔，怎么生活？你祖父母是南詔人倒還好，我們這么多人投奔過去，要靠什么生活？”

宛煙甚至懷疑，廖娘這么鼓動讓她去南詔，是想讓她繼續做教坊司這些營生，替她們謀生。

廖娘接下來的話打斷了宛煙的思路，讓她比剛才還要震驚。

“不，宛煙，我在城南御林軍大營做廚娘，不止是廚娘，京城御林軍布局，兵部分駐在各地的兵力，我都知曉！”

廖娘眼底閃爍著光芒，仿佛她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而她將用她調查的這些東西，換她未來幾十年的前程。

宛煙壓下震驚，追問道，“那我呢？我去南詔能做什么？”

廖娘拉住宛煙的手，“宛煙，你在教坊司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別對我說你什么都不知道。”

原來目的在此，宛煙笑著，“姐姐認為我能知道什么？”

“不說別的，京城各部尚書侍郎，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軼事秘聞，你不是比說都清楚！”

“姐姐的意思，我把這些說給南詔人聽？”

廖娘很深情的雙眼緊盯著宛煙：“宛煙，你要相信我，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比我知道的東西要多得多。”

宛煙垂下眼眸，思索接下來她要怎么做。

現在廖娘的目的她很清楚了。

廖娘是細作，她是南詔人。

她急于去南詔的目的，是用手中的大祈布兵圖換今后的榮華富貴。

可是……南詔想要這些東西？

南詔要這些東西干什么呢？

宛煙對南詔完全陌生，但是她知道廖娘的做法是錯誤的，甚至大錯特錯。

宛煙并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她著急見大人。

但是宛煙知道，不管廖娘是不是大祈人，她都不能做這些事。

“姐姐，我們拿這些東西去南詔，有人要？”

“當然啊?！?

“我不明白，假如我們到了南詔，就這樣走進皇城，去找誰？南詔王不會趕我們出去？能相信我們的話？”

“到底是妹妹謹慎，不瞞你說，我們不是一個人，我舅父一直在大祈偷偷做著向南詔傳遞消息的任務，我們去南詔也是隨著舅父。”

宛煙震驚無比，這么說廖娘一家是南詔安插在大祈的細作？

他們已經把很多大祈的重要信息傳遞給南詔？

“這……你舅父帶我們走？”

廖娘面露憂傷，“唉，我舅父出事遇害了，這次帶我們走的人叫俞慶，我們約好兩日一見，明日他就會來客棧。”

宛煙的思緒在出事遇害上。

“你說你舅父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唉，本來說好舅父去寶安府接我，結果當晚他遇害了?！?

“你舅父叫什么名字？”

宛煙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感覺有一條線索串起來了。

廖娘一句話更讓宛煙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章開榮，我舅父叫章開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