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時間，所有人返回。

柳芽不放心，和楊二爺一同趕到桐山府衙。

她提供的信息和田嬸一樣，宛煙在桐山府并無親戚。

蘇季之黑著臉，他確信宛煙出事了，就算宛煙有大家不知道的親戚，也沒必要不告而別。

苗弘在教坊司里里外外問了一圈，別說今日，柳芽大婚后，除了宛煙，教坊司沒有一個姑娘離開。

還有最關(guān)鍵一點，宛煙與柳芽私交甚密，除此，其他姑娘已經(jīng)很久沒與宛煙聯(lián)系。

這條線索也斷了。

蘇季之眉峰緊蹙，所有人都看著他，惶惶不安。

現(xiàn)在距離宛煙失蹤已經(jīng)過去二個時辰，蘇季之有些沉不住氣。

“小石頭，你從晚間你們?nèi)孆S開始說起。“

小石頭事無巨細，連宛煙與他探討的話都一字不漏地向眾人敘述。

蘇季之的心沉入谷底，宛煙果然一心牽掛著案子。

他垂下眉眼，跳動的燭火掩不住他眼底的戾氣。

所有人都看出蘇大人異常暴躁。

“宛煙離開時，書畫齋還在開門營業(yè)？”

“沒有，蘇大人，我們?nèi)齻€人在整理新購置的畫軸，門栓我是從里面掛上的。”

“宛煙走的時候，門開著？”

“鎖頭打開了，門關(guān)著。”

蘇季之想象書畫齋的位置，他知道宛煙經(jīng)常在右手邊柜臺后面的桌子上寫寫畫畫。

“宛煙那個位置看不到窗外！”蘇季之斬釘截鐵。

“……”徐掌柜和小石頭都懵了。

“一定有人站在窗口招呼宛煙，而這個人她認識，也信任，如果我們堅信宛煙現(xiàn)在的心思都在陸茗玉身上，那這個人定是用這個借口騙走了她。”

眾人皆驚。

“現(xiàn)在大家分頭行動，聶方，你去城門問仔細，宵禁前進出城門的馬車全部調(diào)查清楚，苗弘，你帶一小隊人馬去桐山街，宛煙步行，她去的地方一定在桐山街附近，以防火防盜為借口，挨家挨戶搜查。”

蘇季之看向徐掌柜，“我們?nèi)孆S，我要親自看看現(xiàn)場，另外今晚麻煩徐掌柜不要離開那里，一旦宛煙回來，需要有一盞燈等著她。”

“蘇大人，我和二爺能幫什么忙？”柳芽走過來，眼圈泛紅。

“既然這樣，蘇某不客氣，楊二爺和夫人回鳳翔珠寶問問伙計，今日可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可看到過什么人？尤其是掌燈時分，線索越多越好。”

田嬸擦擦淚，“大人，那我就在府衙等著了，一旦姑娘回來，我讓老田通知大家。”

眾人在府衙門前分手，各自散去。

蘇季之本就沉著的心更沉了。

夜空中一絲云都沒有。

耳邊有蟬鳴聲，有樹葉的沙沙聲，就是沒有宛煙的腳步聲。

走進書畫齋，小石頭寸步不離，徐掌柜掌燈。

蘇季之一眼看到桌案上收好的毛筆，畫軸，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一角。

蘇季之走過去，從這個角度看向門口和窗外。

小石頭瞬間明白了蘇大人的意思，“大人，姐姐是在窗口看到什么了？”

蘇季之肯定地走向窗口，“宛煙如果在裱畫她看不到窗外的情況，當時書畫齋門在里面鎖著，沒人可以進來。如果臨時有人敲門，宛煙的毛筆一定放在墨盒上。”

“這里，宛煙當時應(yīng)該是站在這里，但是你們看到了，這里并不對著巷口，所以她看到的，不過是等在這里想讓她看到的人。”

徐掌柜恍然大悟，“這么說宛煙姑娘結(jié)束了裝裱，站在這里，忽然看到什么，然后開門跟人走了？”

蘇季之點點頭，低眉沉思，“而這個人知道宛煙在牽掛陸茗玉的案子，并此次為借口，騙她離開。”

“那這個人……到底想干什么？”徐掌柜往壞處想，心里打著鼓。

“我懷疑這個人與陸茗玉失蹤有關(guān)，不然為什么不來官府報案，卻找一個與查案完全不相干的人？”

蘇季之的話，讓小石頭猶如五雷轟頂，“大人，你是說兇手騙了姐姐？”

“你們在這里守著，我去外面看看。”蘇季之沒有回答小石頭的話，他走出房間，緊抿嘴角，低頭看著窗下的地面。

小石頭懂事地點燃燭燈，跟在蘇季之身后，希望大人能查到線索。

可惜，黑黝黝的巷子里，燭火和月光的亮度不足以看清任何東西。

蘇季之的影子映照在圍墻上，高大而落寞。

直到東方破曉，一群人重聚桐山府衙，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疲憊和焦急。

柳芽一直等在府衙，蘇季之雙腿剛邁進大門，她迅速迎上來：“蘇大人，我問過店里的伙計，昨日一切正常，宛煙離開書畫齋那段時間，伙計說也沒留意外邊。”

柳芽低下頭，再次紅了眼眶。

田嬸一晚沒睡，時不時走出府衙向外張望，她多希望宛煙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巷口。

可是等了一晚，燭火也燃了一晚，她渴望看到的那個身影，一直沒有出現(xiàn)。

苗弘在眾人說完后，一臉陰沉，“蘇大人，我?guī)е窒略谕┥浇职ぜ野糇吡艘槐椋瑳]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

聶方最后一個匯報，同時將兩頁紙遞給蘇季之：“蘇大人，這是宵禁前進出桐山府的所有馬車信息，屬下核對過，沒發(fā)現(xiàn)問題。”

所有人都一臉急切盯著蘇季之，他的心更沉了。

他信得過聶方，如果聶方調(diào)查詳盡，宛煙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桐山府。

可是黑漆漆地夜晚，她能去哪？難道沿路沒有一個人見過她？

到此，蘇季之也徹底相信，宛煙被人帶走了。

而帶走她的人很可能與陸茗玉失蹤有關(guān)。

“現(xiàn)在大家不要慌，今日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找找看，宛煙吉人天相，我們不要往壞處想，而且我答應(yīng)你們，我一定會找到她。”

蘇季之低沉深邃的的聲音安撫了所有人焦躁的情緒，他甚至淡淡露出一絲笑容，“大家盡所能多打聽，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一定立刻告訴我。”

眾人散去，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蘇季之嘴角下垂，眉峰緊蹙，心像被掏空了一樣。

下頜一夜之間長出青黑色胡茬，讓他俊朗的容顏平添了幾分滄桑。

天已大亮，本該光芒萬丈的陽光被云層遮擋，烏云壓頂，似乎風(fēng)雨欲來。

蘇季之望著黑壓壓的云層，擦了一把有些模糊的雙眼：“宛煙，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