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提及今朝醉門口的那一幕,是因為元五知曉白明微必定有應對之策。
索性直接掠過之前發生的種種,向元貞帝要人。
倘若白明微拒絕,又要求證明使臣看中的人是白府六姑娘,那么他再進行佐證。
總之,主打的就是一個快準狠,絲毫不拖泥帶水。
越是簡潔的手法,就越能讓對手猝不及防。
此言一出,在眾神色各異。
劉堯已是面紅筋漲,他“騰”的上前一步,雙拳緊緊地握住。
很顯然,他徹底怒了。
原本放過那名使臣,已經是他的忍耐極限。
可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的下三濫招數。
他怒,不僅因為元五向皇帝要的女子是藏在他心底的姑娘。
就算是任何一名女子,都不應該與“結陰親”、“服侍族中男子”、“成為其中一人的妾”之類荒唐的事情聯系在一起。
女子一生,世道固然艱難,但不該被當牲畜對待。
白明微聞言,面上沒有什么反應。
她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漫過劉堯,便讓劉堯猛然驚醒,忍住那爆發的沖動。
可一直盯著劉堯的太子,如何肯放過這個好機會?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九弟怎么這么大的反應?那是北燕部族的習俗,就算你不了解也應該尊重,如此莽撞實在無禮。”
“我東陵是禮儀之邦,父皇恩澤百姓,以仁禮治天下,在外使面前,九弟不要丟人現眼才是。”
面對劉昱的冷嘲熱諷,劉堯沒有言語。
他并不因此惱怒,反而讓劉昱自討了個沒趣。
元五似笑非笑:“越王有什么意見,大可說出來?”
劉堯擠出一個笑容:“元大人誤會了,本王沒有什么意見。”
因為劉堯壓制住了怒意,也就沒有掉進陷阱里。
劉昱和元五一時之間也沒有發揮的余地。
就在這時,一直看戲的元貞帝道出了結語:“柱國大將軍,為了兩國的和平,相信六姑娘會同意,并以此為榮的,對吧?”
以此為榮?
白明微心底一聲輕嗤。
只有但凡受過教化的人,都會覺得這所謂的習俗實在荒唐。
然而一國之君,竟然答應他國如此無禮的要求!
更何況,北燕也只不過是手下敗將!
果然軟骨頭就算被人托舉到山巔,也依舊是軟骨頭!
盡管這一切都在白明微的意料之中,但看到元貞帝這般不爭氣,她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起怒意。
可這份怒意在她面上沒有掀起任何波瀾,以至于元貞帝都以為她爽快地答應了。
意料中的屈辱和暴怒,以及拒絕沒有出現。
元貞帝意興瀾珊:“就這么決定了吧!你回去準備準備,挑個好日子把六姑娘送到驛館守孝去。”
白明微沒有立即回答。
劉堯的手攥得咯咯作響。
而元五又添了一句:“這位使臣家中已有妻室,所以六姑娘在守孝的時候,只能以妾的身份。”
“將來六姑娘無權選擇成為使臣親族的妾室,她只能以侍妾的身份,服侍那些男人。不管輩分高低,身份貴賤,她都沒有拒絕的權力。”
此言一出,白明微依舊神色沉靜。
而元貞帝心里則已經樂開了花。
他唇角根本壓不住,仿佛下一刻就能大笑出來。
劉堯忍住怒意,反唇相譏:“這還找什么清白姑娘守孝,直接去青樓找十個八個給他哭喪,行么?”
元五輕輕搖搖頭:“規矩不是在下定的,對于這約定俗成的習俗,在下沒有權力更改。”
也就是,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白琇瑩就是注定要被糟蹋!注定活得連娼妓都不如!
他北燕就是要踐踏柱國大將軍府的尊嚴,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東陵柱國大將軍的妹妹在北燕千人睡萬人騎!
到時候就看看,這柱國大將軍還怎么帶兵打仗?
還怎么在人前樹立威信!
這是一記兵不血刃,卻把對手尊嚴踩在腳下的陰損招數。
但元貞帝根本就不在乎他應下的后果是什么。
一想到這名女子是白府的人,他就忍不住笑。
要是現實情況應允,那么他巴不得送去給北燕人踐踏的人就是白明微!
有人要白惟墉,也不是不成!
劉堯氣得渾身發抖。
可他心里清楚,倘若他忍不住,那就著道兒了!
在爆發與隱忍之間,他選擇了克制。
因為大將軍都不著急,必定有著解決的辦法。
一直垂著眼睫的白明微,沒有再看劉堯一眼。
她的目光輕輕落在劉昱身上,沉靜的背后,帶著幾分祈求。
劉昱先是一怔。
他本來在承明殿討好父皇,結果讓他撞上這種事,他自然選擇留下來看熱鬧。
更何況此事說不定還能讓九弟吃癟,他必定不會放過。
原本他只準備伺機落井下石。
但大將軍這眼神是什么意思?
思索片刻,他恍然大悟。
于是他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立即越眾而出:“父皇,兒臣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