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人流的方向大步奔走,逐漸的,人越來越多,越發的密集,到了最后,簡直如同地龍蠕動,步步難行。他雖然身量不高,只能見到他人的腦后,不過,好在聽周圍人說,活神仙就在前面不遠處。
“不行,這么下去,什么時候才能見到活神仙,要是去的晚了,見不到活神仙,豈不是救不成梅娘?”
魚詔心知自己年少體弱,強行擠,定是擠不過別人的,他額頭急的出了一層虛汗,扭頭掃視著周圍,不經意抬頭一看,頓時眼前一亮,只見周圍房頂上雖說也有人在,卻比街道上要好得多,而且視野更加開闊,定能看見老神仙!
“上房!!”他在周圍搜尋一陣,終于見左手方向的一處小巷子中,堆放著幾個破舊竹筐,不知是何人遺棄,層層疊疊,幾近人高。
“讓一讓...讓一讓...”
“擠什么擠,哪來的小兔崽子.....”
“哎哎哎,別擠,別擠...”
魚詔使出全身的力道朝著那邊擠去,大約盞茶的功夫后,他喘著粗氣,扶著竹筐歇息,“總算是...擠...擠出來了。”
不敢過多歇息,魚詔用力按了按竹筐,覺得足以支撐他的重量,隨即一咬牙,手腳并用的攀爬了起來。好在這堆竹筐還算結實,沒過多久,他就到了最上層,距離屋頂也不過數尺。
隨著他雙手發力,腳下用力一蹬,就翻身上了墻。
魚詔在屋頂脊梁上小心翼翼的走了幾步,眺目遠望,只見到前方五六丈遠的地方,一位身披道袍羽衣,頭戴金冠,手持一柄雪白拂塵的道人被百姓圍在中間。
那道人面容嚴肅,帶著兩個童子一邊走動,一邊念誦,同時一手不斷掐指變換,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赫然就是他要見的活神仙!!
待到魚詔凝神仔細打量時,卻發現活神仙周圍與百姓間隔了三尺左右的空蕩,隔開人群的是一些衙役與幾群潑皮混混,其中一位他眼熟極了,不正是張豐?
魚詔不知張豐怎的有幸離活神仙如今近,他也顧不上其他,踮起腳尖,伸長了胳膊大聲呼喊,“張豐大哥!!......張豐大哥!!......”
人聲雜亂喧鬧,他一連喊了十幾聲,張豐終于聽到了什么,扭頭看來,見到屋頂上的魚詔,朝他露出個笑臉,隨即眉頭一挑,喚來周圍的兩個同伴,對著魚詔的方向指來,說了幾句。
下一刻,魚詔就見到兩名潑皮蠻橫的擠開人群朝他走來,周圍大多數百姓見兩人身上的刺青,似乎不敢言怒,硬生生的在人群中讓開一條小路來。
“魚小弟,下來吧。”兩人走到魚詔下方站穩后,雙手搭在一起,做出一個接人的姿勢等著他。
“有勞兩位大哥......”魚詔抿了抿嘴,道了聲謝,而后趴下身子,一點點向下挪動,到極限后才松了手,正好落在兩人搭好的手臂中。
被兩人護送著穿過人群,少頃,魚詔終于見到了活神仙的全貌。
只見活神仙鶴發銀須,面色紅潤,竟然連皺紋都沒有,雙目炯炯有神,身上羽衣紋著幾只玄鳥圖騰,腳下邁著四方步,舉手投足間氣勢十足,和民間傳說的神仙簡直一模一樣,就連身后的兩個道童,也同樣不似凡塵中人,眉間一顆朱砂色的痣,好似仙童一般的存在,讓魚詔看的有些呆住了。
“魚小弟...魚小弟!!”忽然魚詔被人重重的拍了拍肩膀,他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順著肩上的手臂扭頭看去,隨即松了口氣,語氣幽幽,“豐大哥,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咳...叫你好幾聲沒反應。”張豐權當沒聽到,低頭朝他笑道,“魚小弟怎么也來了,要不是哥哥搶了個護送老神仙的位置,你怕是見不到老神仙的真顏,魚小弟要怎么感謝為兄?”
魚詔眨了眨眼,道,“那小弟不如幫豐大哥多接幾次骨...”
張豐嘴角一抽,沒接這個話茬。又見魚詔凝重問道,“豐哥來的早,有問過嗎,老神仙能不能救活死去的人?”
張豐搖了搖頭,悄聲道,“現在人太多,大庭廣眾的說出來,若是老神仙答應了,滿城百姓豈不是都要來求老神仙?要是老神仙一生氣走了,我爹就再也活不過來了,再等一等,一會兒老神仙好像要出城,到時候人少了咱們再問......”
魚詔重重點頭,滿懷期待的盯著老神仙的一舉一動,仿佛下一刻梅娘就能出現在他面前。
沒過多久,人群后方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散了,散了,都散了......奉縣主之命,任何人不得在此逗留圍觀,祭祀之日,自然能看見老神仙......再不走的,都跟我回大牢里待幾天!”
隨著人流漸漸散去,后方走來十余個青袍皂靴的衙役,斜挎腰刀,手持長棍,見有人停留,就一棍打出,毫不留情,幾棍下來,圍觀之人便統統走了個干凈。
魚詔心中生出些擔憂,不過見張豐老神自在的看著這一幕,仿佛自信不會被趕走。他也略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腳步挪動,退到張豐身后。
果不其然,那些青袍衙役看了看張豐等人,只是朝自己熟悉的人點了點頭,并未驅逐,隨即大步朝著老神仙走去。
“周老神仙,我等奉縣主之令,全力侍奉老神仙,老神仙若是差遣,盡管吩咐。”
衙役前方之人,名為王朗,長著一張濃眉方臉,看起來不怒自威,似乎是衙役中的頭領,他隨手將手中長棍交給他人,對著老神仙一抱拳,朗聲說道。
“原來老神仙姓周。”魚詔聽了,趕緊牢牢記下,心中暗自竊喜。
周老神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此人,手中浮沉一揮,口誦真言,“善!有勞王頭役。”隨后便自顧自的前行。
周圍之人見狀也不敢多說,生怕惹得老神仙不喜。即使有不信仙神的,也只是冷面旁觀。
日頭越升越高,活神仙在清河城中走了一圈,接著就出了城,帶著眾人停在清河附近的一座兵營前。被幾名兵卒持長槍攔下。“止步!兵營重地,禁止進入,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