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年間,大都顆粒無收,若想活命,往往先吃米糧,米糧盡,羅雀掘鼠,鼠雀盡,食草根樹皮,草皮絕,食妻妾子嗣。
因此,食人求生者,還情有可原,不過,有的人反倒上了癮,放著上好的米面不吃,反而以香肉為食,這種人,清河一帶往往稱其為食人鬼。
汪農面色鐵青,又無可奈何,城西菜市賣香肉他心知肚明,不過反倒是不能打壓,有人愿為菜人,恰恰說明其背后有親眷因此活命,若是連菜人都絕了......
“去查一查之前死的三人,看看是否食過人,”張叩面不改色,他在赤蓮道多年,見多了各種凄慘之事,只是下令派人去查。
他擔憂的反而是別的,若是真是因此而死,兇犯是誰?總不能是被吃的菜人化作陰鬼復仇吧?如此荒誕之事,要說殺人,赤蓮道誰能有他殺的多,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清河城上下食過人的,少說也有數百上千人,若真是因為食人而死,清河怕是要不得安寧了。”
兩刻鐘后,有衙役入堂,“啟稟軍中,前三名死者生前皆是獨居,并無人知道是否食過人,我等問過城西菜市的司市,下旬以來,因終日大雨,已無人買賣過菜人,而原先做菜人買賣的王屠夫不知所蹤,應當....應當是被少軍主派人抓走了。”
張叩有些語塞,揮了揮手,“去叫人。”
沒過多久,張豐風風火火的進來大堂,聽聞事情始末,震驚之余,卻是瞪目結舌,半響,雙手一攤,苦笑道,“那王屠夫一家子和孩兒有死仇,本來前兩日還活著,不過如今......”
下方婦人唯唯諾諾的看著在堂眾人,不敢吱聲。
“行了,此事暫且按下,待到雨停再細細追查。”張叩皺了皺眉,朗聲道,“夜間巡視的將士,數量增加一倍,我倒要看看究竟什么東西所為。”
“散了吧,豐兒,你跟我來......”
......
咚!咚!咚!
次日一早,魚詔敲響了一家私宅的大門。按照張叩所說,私宅主人,也就是蘇平,往日在赤蓮道擔任過教頭,正適合為他打基礎。
不一會兒,只聽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后將門開了個縫,一位身著赤紅道袍的青年探出頭來,“誰啊?......噫?是魚公子,快進來。”
“是你?原來你就是蘇平大哥。”魚詔見了此人,頓時想起兩人還有過一次交集。
說來也巧,這蘇平正是上次幫魚詔攔下李三癩子一伙的那個年輕道人,后來他入了赤蓮道,就再沒遇見過。
“蘇大哥,叨饒了。”魚詔將提前讓下人置備好的禮物遞了過去,客氣道。
“魚公子客氣了。”蘇平爽朗笑道,大氣的接了過去,畢竟按照清河的習俗,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也不必推讓。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蘇宅正堂,蘇平聽完魚詔來意后,笑道,“既然是軍主的吩咐,我自當傾囊相授,魚公子此前可曾接觸過拳腳步伐之類?”
“公子之名實在羞愧,蘇大哥叫我魚詔就好,小弟此前體弱,倒是和武道無緣。”魚詔搖了搖道。
“也好,干干凈凈,學起來反倒會快一些。這里施展不開,魚公子,不,魚小弟,你隨我來。”蘇平頷首,起身引著魚詔來到一間空蕩蕩的屋中。
“這基礎拳腳看似不如高深武道那般復雜華麗,可卻名副其實,是武道的根基所在,根基不穩,和人爭斗時,全身都是破綻,不亞于送死。”
蘇平教導之時,笑意盡收,滿臉嚴肅認真,朗聲道,“不過既然你從未接觸過,那第一步要做的,則是練好基本功,腰,腿,肩,樁四部分,打好了基礎,學習高深武道時,才能得心應手,事半功倍。”
“扎個馬我瞧瞧......”
魚詔點頭,認認真真的蹲了一個馬步。
“不對,差遠了,你這扎的連死馬都不是.....”蘇平上前幾步,輕輕一推,看著魚詔踉踉蹌蹌的向后栽去,他眼角一抽,覺得有些辣眼睛,干脆把道袍一脫,落出內里的玄黑練功服,腳步不丁不八,屈膝凌空后坐,雙手平伸出去,一動不動,蹲得四平八穩。
“你來推我試試。”蘇平氣息平穩,朝魚詔招了招手。
“嗯!”魚詔上前一步,伸手在蘇平肩頭推了推,見紋絲不動,隨即逐漸加大了力氣,還是不見動彈,簡直穩如大山。
“察覺到了嗎,你的馬步.....姑且叫他馬步,只是腿上繃著一股死勁,上身一受到外力,就控制不住。”蘇平扎著馬步,解釋道,“馬步之所以叫馬步,便是因為他和騎馬有些相似,騎馬之時,上身隨著馬兒的跑動上下起伏,將力道泄了出去。
而馬步有成后,全身上下勁力相通,受到外力時就會被分攤到全身,降低損傷,甚至有厲害的高手,能將外力順勢打出去,而自身毫發無傷。放到武道中,既是氣力合一,一拳打出全身力,剛猛無儔,摧枯拉朽。可以說,基本功練得好,足以受用一生......”
“至于剩下的拳腳步伐,不過是發力和挪動的方式,勤加苦練后轉化為本能罷了,勁力通暢后,自然水到渠成。”
“魚詔,你先扎上半個時辰找找勁力的重心......”
“別繃著!!放松一些...不是讓你全松動,要似松非松......”
“不錯,你學的很快,姿勢勁力對了,回去后每天蹲上一個時辰......現在開始學拳,先從最基本的五行長拳開始......”
下午時分,魚詔懷中揣著幾本基本拳腳步伐的冊子和一張藥方,雙腿顫抖著,一瘸一拐的出了蘇平家,大半日功夫,掌握了扎馬的關鍵,拳、腳、腰等基礎要訣也是大致粗熟,剩下的便是每日苦練,急不得。
“老爺,慢著點。”外面等待多時的下人見了,連忙上前攙扶。
“不妨事,先去一趟正心堂。”魚詔疼的咧了咧嘴,只覺渾身酸麻腫脹,渾身肌肉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正心堂內,孫老正在擺弄著藥材,最近連日大雨,空氣潮的很,需要每日翻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