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小金子還真得到了第一手資料。

他不僅知道了馬金譚的曾用名叫馬鐔，還知道他是個恩將仇報，害死救命恩人一家的畜生。

奇怪的是，一直對這些資料極有興趣的鄭敏言聽了久久不做聲，終于，她淡淡地說：“哦，經歷豐富，適合搞偵防。”

然后說：“趕緊去填單子，我給你簽字，多填點兒，既動用了那么多關系，別讓人覺得你小氣，維持好那些關系，以后為咱科所用！”

那以后，鄭敏言凡是有需要與馬金譚打配合的工作，都表現非常謙和尊敬、盡心盡力，還特別積極主動。

一向對處長們都不卑不亢的鄭敏言這反常的操作令小金子心驚膽戰，心想：江湖險惡啊，我居然會以為她要處處與之為敵，看來惡人也怕不是人的人！

馬金譚的生活很規律，早上七點半離開家，中午回家從不在外面吃飯。

下午下班后立即回家，基本不再外出，偶爾外出是陪妻子去看電影或看戲。

這時的馬金譚并不引人注目，不過就是一個靠著老丈人謀了個不錯的職位和差事罷了。

但是，馬金譚的自律很快就收到效果。

在別人觥籌交錯燈紅酒綠時，他在工作；在別人男歡女愛花前月下時，他還在工作。

偵防科的人對這死氣沉沉的工作狀態開始表現出不滿，就在怨氣集結的關鍵時刻，偵防科搗毀了共黨設在一家書店的聯絡站，蹲守半月后，抓捕了開會的五名情報人員。

這下子，馬金譚一鳴驚人，得到了毛局長的夸贊。

偵防科有功人員都得到了一筆獎金和一場慶功宴。

馬金譚的威信立刻就水漲船高。

人怕出名豬怕壯，馬金譚的嘉獎通報在各軍統站傳閱時，還有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捕捉到了他的訊息。

鄭敏言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去給這個無恥的白眼狼陪葬。

她在觀察他，了解他，她需要機會，需要一個能讓他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的機會。

馬金譚一戰成名之后，同僚們對他有了幾分敬重，但更多的是妒忌。

雖滿腹詩書，但不是科班出身，馬金譚對無線電是門外漢，再學，也不及那些電訊班出來的人專業。

別人對他的請教以“別拿我尋開心啊，你馬科長現在是局座眼中的紅人，我哪敢教你，那不是班門弄斧嗎？”婉拒。

鄭敏言則不同，她是有求必應，甚至有時和會和馬金譚一起分析問題，尋找答案。

馬金譚感動之余，以“忘年交”來概括自己與鄭敏言的友好關系，也常把老岳父給的茶葉點心轉增鄭敏言，鄭敏言也會報之以香煙、洋酒。

因為鄭敏言長得太過普通，馬太太絲毫沒有危機感，為了丈夫事業的順利，偶爾還會邀請鄭敏言赴家宴，也曾主動為她牽過紅線，但是都被鄭敏言回絕了。

私下里馬太太和自己老公說：“那個鄭敏言簡直就是一個男人婆，長得也不漂亮還自命清高！”

因為比丈夫年長幾歲，所以攻擊女人時馬太太從不拿她們的年齡說事兒。

機靈的小金子發現，雖然科長和馬金譚關系交往密切，但關于馬金譚的傳言她依然很感興趣，所以他還是經常會把道聽途說關于馬金譚的事兒講給她聽。

比如小金子說：“上個月有一封信，信皮兒上寫的是馬管家親啟的，地址是偵防科，他們把信遞給馬科長的時候他變顏變色地，問了好多問題，最后自己躲辦公室看信，快下班有人進去看見他還在看信。”

鄭敏言笑了：“一封信又不是一本書，還用看一下午？他都問什么?”

“問誰見過這封信？你們怎么會認為這信就是給我的？最后他們說，咱們科就您姓馬，您打開看看，不是寫給您的燒了就完事兒了。結果，他看了一下午，第二天才說信燒了，不是寫給我的。”小金子撇著嘴。

“寄信地址是哪兒？”鄭敏言拿出馬金譚給的一包茶葉，扔給小金子。

這就是無聲的鼓勵，嘴上沒說，行動告訴小金子：以后這類信息多多益善。

“沒寫，不過他們說郵戳是上海。”小金子說完，鄭敏言無聲的笑了。

偵防科那群家伙，沒一個省油燈。

剛散會，小金子火燒火燎地跑進來說：“又有一封寄給馬管家的信，剛到他手。”

已經是第三封了，你馬金譚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之前告訴下屬說信寄錯人了，那么后兩封信你不又接收了，還獨自拆開看了，收信人不就是你嗎！

原以為自己敲門進去后，馬金譚會把信收進抽屜里。

信封放在馬金譚右手邊，有字的一面朝下，眼睛看向走進來的那張圓圓的、不施粉黛的最多算是五官端正的女人臉，手里扔捏著一張紙。

鄭敏言看出那是一張手繪的草圖。

“鄭科長，請坐！”馬金譚把手里的紙扣在桌上，請鄭敏言在沙發就坐。

鄭敏言直接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看什么呢？那么認真？”

馬金譚尬笑著重新坐下，大概覺得一張沒有字的圖而已，所以把紙翻過來：“鄭科長看看這是什么？”

鄭敏言接過來看，有刀叉、酒杯、面包、焰火狀的圖案，被一條條道路連接起來，滿滿地畫了一張紙。

“好像都是酒樓美食，總之都是燈紅酒綠的地方啊！”確實，圖上只字也無。

但是，卻在期間有三處不顯眼地、小小地紅三角標記。

重慶的各種下水管網、電力設施、民居分布及軍事布防圖她見過數十張，可以確定這不是重慶地圖。

但是，過目不忘的她確信自己回去后可以手繪出另一張。

那就不宜久留了，繪圖要趁熱！

于是，她告訴馬金譚：“你讓我們科監聽的那兩個電話目前為止沒有異動，要是還繼續監聽，你得補手續，找處長簽字后拿來。”

拿著自己憑記憶畫出的圖，站在中國地圖前對照，感覺哪個城市的也不像。

莫非不是地圖，真的就是一副美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