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電影，本想趁著氣氛去欣賞一下此地的“孤落時辰”，卻發現早就過了黃昏了。

不過我和女孩還是決定出去散步，她換上白色連衣裙和黑色的外套，像出門穿正裝一樣。

“你說的‘驚喜’到底是什么啊？”

“不告訴你！”女孩笑著踱步。

“哈？”

“秘密。”

“什么啊！”

“都說了是秘密！”

“別開玩笑了，到時候一定好好告訴我你的名字哦。”

“嗯！”女孩一躍而起。

“去那邊的河岸轉一轉，如何？”

“好~啊！”女孩婉轉地回應。

“什么啊那是，哈哈哈！”

“哈哈！”

又是一個冬日的夜晚，繁華的街道照舊亮起醉人的燈光，隨著時間的流逝，人漸漸多起來。

白日的工作者們為了消除一天的疲憊，竭力用歡笑抓住那每一秒閑散的時間。

我們再次踏過這點著溫黃燈光的街道。寒風照舊不時吹來，我盡量不去看那一個個胡同。

女孩突然在一個胡同前停下腳步。

“怎么了？”

我問。可我一下就明白：

這里就是昨天我倒下的地方。

沒等我張口提問，女孩先說話了：

“昨天，在這里，我把你催眠了。”

“嗯......哈？”

“嗯？”她扭頭看我。

“我......”

“我要你忘掉一切，你確實有跟我同意了的。”

“我有和你同意嗎？”

“不過當然，你不會記得你同意過。”

不過我確實記得我意識不清的時候確實同意了。

如果真能忘掉，就好了。

明明啊，明明傷還沒有完全好，說要忘掉什么的。脖子開始痛起來，我在生氣或是傷心時，脖子會很痛。

那個人啊，真虧他下得了那種狠手！我一拳打在墻壁上，墻面很冷，我整個人也哆嗦起來。我回想起昨晚的經歷，不禁害怕起來，我是在害怕嗎？

仔細想想，真的有這么可怕嗎？我搞不明白，我多半是怕了。我下意識向身后的胡同望去，好像那些人還在那里一樣。

今天和女孩在一起，我還認為我永遠都不會在遇到他們了，我決定永遠都不上學了。

哈哈，怎么可能，我啊我，開什么玩笑呢。早晚有一天還會遇見他們的。

若是再遇見，該怎么辦呢？

我慢慢蹲下，竟不能支撐，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遇見，跑嗎？不，之前也跑過，我怎么能跑過他們呢，當然是立即被抓住，然后受到更加慘烈的毆打。

還是，或者，我反抗？不！一個人和一群人，怎么可能敵得過！就算敵得過，時候一定會引來更多的人，遭到更慘烈的報復！

或者，對了，我可以將其中一個打成重傷，這樣，其他人就會怕了？不會！不會！這樣只會讓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將我同樣打成重傷，惹怒他們，我搞不好會被打死！就算全身而退，父母也會因此被找上麻煩，我說不定會因此坐牢，毀掉前程！

就算！就算毀掉前程，也不能這樣下去，也不能這樣下去！要不，要不我真殺掉一個人，我把他們全都殺了！

殺人償命，我會被判死刑吧？殺一個是死，殺全部是死，干脆就將他們全部殺掉！

我......

我怎么可能做的到啊......

或許我能？我開始想象我和他們的打斗場景，我如何躲避他們的拳頭，如何對他們還以腳踢。戰斗升級，他們會掏出刀子，我總是要挨上一刀的，不，兩刀吧？可是我會奪走他們的刀子，將他們殺盡殺光！

那個瘦子會被我一腳摔倒，那個力氣大的，我會趁他給我一拳的契機，用刀子劃爛他的手臂。

我會干凈利落抹了他的脖子，一擊斃命！不，干脆我就事先準備好刀子！對了！我引他們攻擊我，然后再用準備好的刀子反擊，這樣就是正當防衛了！是吧！

這樣即使殺人，也不會被法律制裁吧？是吧？

怎么，可能啊......那種事......殺人是不對的啊......

我怎么能想這些，我怎么能......

我找其他人來幫我？我叫比他們更多的人？

不會有人來幫我。

我只能殺人了嗎。可是殺人是不對的，我怎么能做這樣的事呢？

可是，可是這樣下去，死的會是我！我會被他們殺死！

即使不被他們殺死，我的前程也毀掉了，我會一直活在他們的腳下，活在這夢魘之中！

真可悲啊，我在書上看到的那些美好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我在電影里看到的美好畫面，我也從沒遇到。我銘記在心的那些個高尚品質，面對區區這些小混混的時候卻是那么的不堪一擊！

我會自殺嗎？或許，有一天，我不堪重負。我什么也不想管了，無所謂了吧。

“哥哥！”

我如夢初醒，看著蹲著身子，伏在我身上哭泣的女孩。

“我會......負起責任！所以......你不要這樣......”

“笨蛋，什么責任啊？”

“我讓你......忘掉一切，我說忘掉一切也沒關系......”她抽噎著，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是啊，昨天晚上就是她告訴我，讓我忘掉一切也沒關系。

或許呢，她是對的，那些個破事，忘掉就好了，干嘛要放在心上，徒增痛苦呢？

唉，為什么我會產生那樣邪惡的想法呢？為什么我要讓自己產生那樣邪惡的想法不可呢？為什么呢！

如果真的忘掉的話，我生活在多么幸福的世界里啊！回家就可以吃點甜食，喝巧克力奶。我可以打一會兒游戲啊？或者是看會兒書也可以，我可以睡上一覺，明天睡到自然醒。如果去學校就要遇上那些家伙，不去就好了啊？為什么非要去學校不可呢？

“沒關系的，忘掉了又怎么樣呢？”

就讓我忘掉吧。

“哎？”女孩抬頭用那濕漉漉的眼看我。

“傻瓜，哭什么。”我看著女孩被淚水模糊的雙眸，“我剛想感謝你呢。”

忘掉就好了。

“感謝......”

“是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得讓我忘記多少不開心的事情啊！我沒有理由不感謝你的。”

對，就這樣忘掉。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你若心中有愧，就幫我把忘掉的東西填補回來吧！你來用快樂的事，填補你在我記憶中造成的空缺！”

哈哈，忘掉那些！

“哎？”女孩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我是不是，意外地說了很帥的話？

“來，站起來！”我拉起女孩后才發現，經過我倆的人無不側目，還有些不太友善的議論聲，讓本就有些羞恥的我更加的不自在。看著淚眼婆娑呆呆佇立的女孩，我整個人羞恥的快要爆炸了。

“總之快走吧！”我拉著她走，“先離開這個地方。”

“不是還要去河邊......”

“今天累了，先不去了！”我倆離開步行街，走到大路上，我自顧自地奔跑起來。

晚上在大路上的人并不多，有的只是來往轟鳴的車子。引擎聲被風壓捏的變形，消散在空間的某處。汽車來往不斷，可在如往日般祥和的今夜，噪聲逃不過被神明像丟垃圾一般丟棄的命運。明夜也是如此，我相信，往后的每一個夜晚都是如此。我突然大笑起來，對著馬路叫喊，試圖壓過發動機的轟鳴聲。

“到底怎么了啊！”女孩苦苦的叫喊，用最大的力氣追上我。

“你！”

“哎？”

“可惡，這種時候至少讓我叫出你的名字啊！咳咳，不管了，你！昨夜將我催眠的人！你這么說過吧？因為種種原因，不知為何，你成功了！你說的什么來著，‘從屬’？從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從屬’了！明白了嗎？”

“難道不該我來宣布這些嗎？”女孩反問。

“那種事無所謂！總之，你要負起主人的責任！明白了嗎！也就是說，也就是說......你要陪著我，填補你造成的空白，你不就是為了這個而哭嗎？既然你心中有愧，就給你彌補的機會吧！”

“嗯！”女孩露出肯定的表情，像小孩子相信世界上有超級英雄一樣。

“呃......”她答應的這么干脆，我反而覺得不自在了，“總而言之，先回家吧.....一起走吧，我跑累了。”

女孩開心的走到我身邊，小皮鞋敲著地面，發出歡快的聲響。

“那時候為什么叫我‘哥哥’啊？”

“秘......咳，你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你知道我的姓吧，好好的加上‘先生’然后叫不就可以了？”

“區區‘從屬’？”

“明明自己都不報名字，少得意忘形了。”

“哎，對了！”女孩走上前，轉身面對我，“因為你是‘從屬’，所以應該就是那個啊。”

“嗯？”

“那個啊，那個，‘主人’，‘master’哦。”

“欸......”

“就叫這個就好了！”女孩漲紅了臉。

“不會吧，這樣很奇怪吧，很糟糕吧？”

女孩鼓著臉貼近，一副要教訓我的樣子。

“好好，master，答應你就是了！”

女孩這才微笑著轉過身去，歡快地邁開了步子。

“噯，master，你穿白色絲襪真的很好看。”“

嗯？”“所以，咳咳......下次要不穿黑色的試試？”

“嗯......可以哦！”

噗！居然，同意了嗎！？

哈哈哈......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天。城市的夜晚，天空的黑幕被霓虹燈染成粉紅色，遠處探照燈刺破天空的黑云，細小的光束筆直地刺向星河的某宿。

冬日里還算清新的空氣額外涼爽。

忘掉就好，是啊，忘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