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培訓完后，我故意說我有點事，不能與霜一起走，讓霜與男友一起去逛逛街，等他們走遠后，我急忙回家。

回到家里，我就把手機關機了，然后與冬雨在床上專心看書，到了差不多十一二點，準備上床睡覺，但在床上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我總有些不忍心，霜說他們都沒錢了，我這樣關機，他們既沒錢，又沒地方住，會不會流落街頭？而且我反正都幫了她這幾天了，為什么不能好人做到底呢？

想到這里，忍不住起床，把手機打開，一會，有電話打進來，我按了接聽，果然是霜打來的，她問我，怎么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們沒有大門的鑰匙，進不去。

我只得撒謊，告訴她，我之前手機沒電了，沒發現，這會看到才充電，問他們在哪里？

霜說，他們在下面等了好久，最后只好去一個招待所開了一間房了，說今晚就先住外面吧。

然后，我們說了兩句就掛了。

掛完，我又后悔了，我干嘛還是不能狠下心呀？難道明天還是由得他們來睡？我要崩潰了。

第二天的培訓，我明顯地心不在焉，整個人無精打采，培訓老師看我這樣，讓我上前示范泡茶。

“你又錯了，鳳凰三點頭呢？這一道工序你怎么都沒有，一個優秀的茶藝師，要優雅，一定要優雅，每一個動作都要慢，還要優雅，再來一次。”

我只好照著再做一次，但還是做得不稱老師的意，她說我今天怎么了？往日里表現最好的就是我，今天怎么就不在狀態？

不想，我們在里面的培訓，與我先前泡茶的過程，都被門口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盡收眼底，他一直站在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注視著房里的一切。

半個小時后，培訓老師讓我們可以先休息一會，我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叫我，我睜開眼睛，是領班叫我，讓我跟她出來。

然后，我跟著她走出去，她帶著我一直往里走，穿過一間間包房，在一間VIP房停下，然后敲了敲門，接著，帶著我走進去。

房里坐著三個男人，與兩個茶藝師，但他們卻沒有喝茶，茶幾上擺的東西卻是跟夜總會一樣，是果盤、小食、酒水，房里電視也開著，放著也是點播的音樂。

而兩位茶藝師各坐在兩位男人的身旁，其中有一位正與一個大腹便便，四五十歲的男人合唱，另一個則是勾著她身邊那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手臂，依靠在他的肩膀。

如果不是她們都身穿粉色的旗袍工作服，我還會以為她倆是夜總會的坐臺小姐。

領班拉著我，對另一位四十歲左右，有些微胖的男人道：“人我給你帶來了，但你可不要嚇著我的女孩，這女孩現在還在培訓階段，有許多規矩不太了解。”

接著回頭對我道：“你真是好福氣呀！培個訓，就能被劉大哥透過玻璃一眼看中，既然這樣，你可以提前上崗了，我們劉大哥是這里的VIP客戶，將來肯定會常來捧你的場，就他一個人，夠你這輩子吃香喝辣的。”

說完，把我推到他的身邊坐下。

我忍不住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這種場景，領班講話的語氣，怎么就這么像夜總會的媽咪，在向客人介紹小姐呀？

“小妹！怎么稱呼你？”這個男人對我問道。

“周彬兒。”我道。

“周彬兒，多大了？”

“十九歲。”

“嗯，剛來上班，以前有做過茶藝師嗎？”

“沒有。”

“呵呵！能喝酒嗎？”

“一點點。”

“那我們來喝一杯吧。”

“能不能少喝點，我酒量不好。”

“行，你說喝多少就喝多少。”

“那四分之一吧。”我急忙道。

“哎呀！小妹！你第一天認識劉大哥，把這杯干了。”誰知那位挽著男人手臂的茶藝師突然站起來道，說完還走到我的身邊，拉著我的手道：“這小妹，長得真好看，真是天姿國色，將來這個場子里，就是小妹的天下了。”

“小妹！你哪里的？”她對我問道。

“湖北的。”我道。

“哎呀！我們是老鄉呀！我就說呢，別的地方哪能養出這樣的水靈美人，看這皮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這標致的五官，這臉形，這鼻子，都長得太好看了，整個廣州城都難找出第二個。

劉大哥！我說我們湖北出美女，沒騙你吧？”她像讀詩一樣，夸張地贊美著我，然后，還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臉。

接著，便嬌滴滴地順勢倒在這個男人的懷里。

這位被稱作劉大哥的男人，捏了一下她的臉，道：“你講得一點都沒錯，你們湖北出美人，出大美女，王昭君不就是你們湖北的嘛。”

“那劉大哥不應該有表示一下嗎？”她立馬用雙手勾住這個男人的脖子。

“有，絕對有表示。”說完，由旁邊的包里，拿出一把錢，然后刷！刷！給我們三個女人每個人派了三百。

我不敢接，這個茶藝師幫我接下，塞到我的手里，接著在這個派錢的男人臉上，親了一下，道：“謝謝劉大哥！”

另一位茶藝師也上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謝謝劉大哥！”

我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仿如夢中，這真的是個茶藝館嗎？不是怡紅院？

接著，這個男人拿著杯子請我喝酒，我不知喝還是不喝，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喝了一口。

我覺得我應該要走了，看來這里，完全就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雖然名義上是茶藝館，其實就是一個培訓高級妓女的妓院。

夜總會里小姐坐臺好歹是光明正大的，服務生是服務生，小姐是小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恪守本份。

哪像這里，招工時，故意貼出高薪誠聘，借此來吸引年輕貌美的女孩來應聘，明面上說是茶藝師，的確也是這樣培訓的，但實際一個工作幾處使喚。

既是茶藝師，又是服務員，還是推銷員，并且還要當坐臺小姐陪客。

我就說這些茶藝館，包房一間間的，裝修既古典又大氣，一個個恨不得拿錢來砸門面，如果只是賣點茶葉，別說給員工出工資，就算是想填這每月的租金，只怕都難，原來也賣酒水呀！

我的家鄉，那里有許多茶山，我們從小都會采茶，每年學校會組織學生上茶園采茶，當有人來村里收茶時，我們一放學就會去山里采茶。

然后賣給收購的商人，一般也只能賺個兩三角錢，但這點錢，我是很知足了，因為我喜歡吃水果糖，水果糖一分錢一粒，有兩三角，我就可以吃很久的水果糖了。

如果是清明節前的茶，就更有價值，特別是毛尖，就是茶葉剛長出來，一個小尖尖，像一粒米一樣，放假時，我在山上跑一天，能賺五角錢，拿到錢時，我突然覺得我自己好富有呀，是個大富豪了。

媽媽也會采茶，但她采來不是賣的，她一般是采來自己制作，做成干茶葉，這樣爸爸想喝茶時，就可以自己泡上一杯。

喝茶的人都知道，一斤茶葉，是可以喝上很久的，所以，我就不明白，這廣州的茶藝館開了一家又一家，越開越高檔，現在的有錢人，都這么好雅興嗎？

王先生也帶我去高檔茶藝館喝過幾次茶，我看他們的確也是規矩喝茶，過程中也是一直在與朋友談事，年輕的茶藝師真的一直在旁邊，專心泡茶服務，并且走時，王生還會給茶藝師兩百元的打賞。

不否認有一部分客人，肯定是來喝茶的，但更多的客人顯然不只是喝茶，因為茶藝館如果只做喝茶客人的生意，我估計，廣州的茶藝館只怕九成要倒閉。

這里面真是大有乾坤呀！

也許最早期茶藝館可能真是供人清靜喝茶的，但因為總是不賺錢后，商人們想到了這個方法，他們還請來專業的培訓師，再高薪聘請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來進行培訓。

名面上講是茶藝師，這職業講出去多好聽，會讓人立馬想到端莊優雅，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古典美，的確，也是這樣培訓的，工資高，活還不累，就這樣坐著為客人服務，還能常有小費拿，這種工作要去哪里找呀。

但如果你真來上班，你就會發現，原來你不只是沖茶，你還要倒酒，不只是倒酒，還要陪唱陪喝陪聊，甚至被這個客人摟過來，那個客人抱過去。

我想許多女孩子一開始，肯定是抗拒的，但架不住誘惑太大，想想這樣陪著唱一下喝一下，就有幾百元的小費拿，而且這些地方，畢竟不像夜總會那么赤裸裸，沒有媽咪要你非出臺不可。

隨著時間，大部分的女孩子就慢慢地接受了，最重要，茶藝館里做這種事很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只要藏得好，天天朝夕相處的男朋友都發現不了，畢竟你真的是有天天打卡上班，出工資的。

再說，這里只是陪客，又不賣身，如果你真想賣，那就要你自己去跟客人私下商量了，但這樣的結果，就會越走越墮落，最終淪落為風塵女人。

我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知道原來這里面的大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