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2000獎勵點，一個任務就相當于額外完成了兩部輪回片、殺死20只舔食者！”四個新人聚在一起，鄭吒頗為興奮地努力壓低聲音，“那個C級支線劇情，又是怎么回事？”

“應該是和獎勵點類似的某種獎勵，具體情況就不知道了，”徐彬很自覺地搖搖頭，“這個得問張杰，他才是資深者。”

就在他前面一個身位的張杰自然能聽到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只得無奈地放緩步伐，來到他們身側：“之前時間太緊，沒法跟你們細說。支線劇情是獎勵點之外的珍貴資源，從D起步，三個D級支線劇情可以兌換一個C級支線劇情，以此類推，直到S封頂。”

“主神那里大部分價值極高的兌換品，不僅需要獎勵點，也需要支線劇情。和每部輪回片都有的獎勵點不同，支線劇情可以說是可遇而不可得的稀缺資源，平時根本見不到，”他扭過頭深深地看了徐彬一眼，“只有我們大幅度改變原有劇情的時候，才有可能出現。我已經熬過三部輪回片了，也只是聽最初的資深者說過，根本沒親眼見過。”

他停頓了片刻，看著新人們意動的表情，冷笑道：“是不是心動了？我要警告你們，在這個地方，風險與收益也是呈正比的。你越是改變劇情，主神越會提高難度。”

他歪著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全隊每人一個的C級支線劇情……嘖嘖，做好心理準備吧，菜鳥們。之后遇到二十只舔食者的時候，請各位坦然面對，畢竟這是你們自找的。”

其他三人的臉都白了。詹嵐諾諾地辯解道：“我們可以說服他們不要重啟火焰皇后……”

張杰冷笑一聲：“你沒聽明白我的話嗎？是主神要提高難度，關劇情人物什么事？主神要做的事情，還需要他們點頭同意嗎？”

他隨手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毫不在意周圍的環境與氛圍：“這里可是主神創造的世界，它就是無所不能的神。神要放出幾十只怪物來收拾我們，誰能攔得住？它就算直接派一個奧特曼來，你還能找它說理去？”

“但是有一個基本原則不會改變吧？”沒去理會被嚇到的三名同僚，徐彬目光灼灼地看著張杰，“你說過，主神不會發布必死的任務。就算它派來二十只舔食者，就算我們手無縛雞之力，連一只都干不掉，也必然存在破局的可能性，只取決于我們能否發現它，對吧？”

張杰的表情沉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他好幾遍，仿佛要把他的長相印在腦子里。

“沒錯，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他冷冰冰地說道，“我等著看你的表現。事先聲明，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救你們，別指望依靠我的力量。”

說完，也不等徐彬的回應，他就大步向前，和四名新人拉開了十余米距離，一直走到了最前端的薛德旁邊，才放緩速度。

“接下來……要怎么辦？”鄭吒向他詢問時的聲音很是干澀。

“得先向你們道個歉，”徐彬很鄭重地說道，“沒有經過你們的同意，就擅自改變劇情，將你們也置身于危險之中，是我的錯。”

鄭吒咧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擺了擺手；牟鋼縮在他們身后，低著頭不說話；被他救了一命的詹嵐則有些艱難地安慰：“別這么說，畢竟你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不，我大致猜到了——雖然沒這么準確，所以我才要向你們道歉，”徐彬嘆了口氣，“我之前的行為，實在太自私了。真的是非常、非常對不起大家。”

三人的呼吸瞬間加重，鄭吒努力深呼吸，平復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問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徐彬有些不安地撓了撓臉，他可以憑借熟知劇情的優勢推演一些基本的劇情走向，卻無法推測人的心理與情緒變化。如果在這里被鄭吒徹底討厭和敵視，那他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他盡可能真誠地看向鄭吒：“因為按照我的推測，這是我們唯一的路……這么做了，我們有可能會死；不這么做，我們一定會死。我不是在為自己開脫，我真的很抱歉，沒有經過你們同意，就擅自行動。”

鄭吒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詹嵐倒是被他前面的話所吸引：“你推測的內容是什么？為什么會有這種判斷？”

“我推測的內容很簡單，”徐彬暗暗松了口氣，很感激詹嵐遞過來的助攻，“就是我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還能為什么？不是說了，是什么游戲……”詹嵐說著說著就停住了話頭，思考了片刻，眉頭舒展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任何行動都必然伴隨著目的，你是在明確主神背后之人的目的？”

看著徐彬鼓勵地點頭，她繼續思考：“目的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三個吧？就像電影和小說中常見的套路，從我們身上找樂子、把我們培養成強大的戰士、從我們身上提取某種神秘的能量或物質……”

徐彬贊同地說：“是的，無非就是這三個。那么從這三個最可能的目的出發，主神和它背后的存在，會更希望我們跟隨劇情走，還是更希望我們主動改變劇情？”

詹嵐想了一陣子，眼中逐漸發亮：“當然是改變劇情！”

“主動改變劇情！”幾乎是同一時刻，不知何時已經加入思考的鄭吒也出聲。

兩人同時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前后的劇情人物都投來疑惑的目光，但很快就移開了。

“沒錯，整條邏輯鏈就是這么簡單，”看到鄭吒重新上線，徐彬輕松地出了口氣，“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但主神最大的可能就是希望我們改變劇情。既然如此，改變劇情，就一定有獎勵；以此類推，如果我們一直不改變劇情，試圖仗著熟知劇情的優勢混到最后，就一定會有懲罰！”

鄭吒苦笑：“但改變劇情后，主神不是一樣會提升難度嗎？能有什么區別？”

“同樣是提升難度，一個有獎勵，一個沒獎勵，你選哪個？”徐彬搖頭反駁，“另外，我并不認為改變劇情后的難度提升是懲罰。”

“那還能是什么？”鄭吒有些不認同，覺得他是在安撫自己。

徐彬歪著頭想了想，找到了一個很貼合的例子：“打過游戲吧？殺死怪物后拿到了裝備和經驗，這自然是獎勵。升了級的你之后就會遇到更高級別的怪物，那是懲罰嗎？”

鄭吒立刻恍然大悟：“也就是說，改變劇情后的難度提升，是一種難度的再平衡？”

“是的，改變劇情后的提升難度，不應該看成懲罰，而是一種防止我們無休止改變劇情刷獎勵的平衡機制，”徐彬緩緩說道，給他們留出思考的時間，“所以，同樣是提升難度，改變劇情和混吃等死，二者的程度很可能會有明顯差別。”

鄭吒仔細思考了片刻，又提出新的疑問：“但張杰……”

“但張杰反對改變劇情，而且也沒提過懲罰的事情，對吧？”徐彬替他提出這個疑問，進而又反問，“你為什么會覺得，張杰的話就是對的呢？”

“因為……”鄭吒愣了愣，意識到了徐彬的潛臺詞。

“資深者的話一定是對的嗎？事先聲明，我不是說他的壞話，”徐彬攤攤手，“如果他的觀點都是正確的，他的選擇都是對的，請問，他的隊友在哪里？三部輪回片，一個都活不下來的話，怎么能證明他是正確的？”

“那你怎么證明你是對的？”身后的牟鋼突然出聲，“張杰好歹是資深者，你就是胡猜吧？”

“我認為改變劇情有兩種基本的模式，這個其實很好猜，”徐彬側過頭點了兩下，示意自己聽到了牟鋼的質疑，但還是說著無關的內容，“一種是用嘴皮子改變劇情，什么也不付出，主神必然會在事后提高難度；另一種就是通過主動提高難度、主動付出與犧牲來改變劇情，主神自然也沒必要再次提高難度了。”

鄭吒想了想，點頭認同。他旁邊的詹嵐則意識到了什么，臉上浮現出愕然的神色。

“所以，牟鋼的質疑，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實踐。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徐彬認真說道，“接下來有一個實踐的機會。首先它是先付出再收獲類型的，按照我的推論，無論成功與否，主神都不會繼續提高難度；其次，與炸‘蜂巢’不同，它是個人參與的，獎懲大概率都不會牽連其他人。”

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激光通道，我打算救下所有人！但需要一個人陪我進去，誰報名？”

鄭吒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想要遠離他，卻不小心撞到了另一邊的詹嵐。后者也正神游天外，被他高大的身板一撞，毫無防備之下一個踉蹌就撞到了墻壁上。

隊伍末段立刻變得一團混亂。徐彬和鄭吒馬上停下來去攙扶詹嵐，負責殿后的馬克和沃納則不得不停下來等他們。

前面的人察覺到不對勁，也停下來查看。薛德走過來，看到眾人無礙，只是小意外，呵斥了幾聲后，又返回隊首，下令繼續前進。

扶起詹嵐后，徐彬轉身時無意看向前面，張杰依然站在他的位置上，雙手插兜，紋絲不動，面色寒霜地盯著他。

徐彬朝他遞去一個友善的笑容，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就轉過頭去。

隊伍再次啟動時，卡普蘭帶著帕克斯直接擠進四名輪回者中間，省得他們再交頭接耳，耽誤行動。

卡普蘭擠進來的時候，徐彬直接拽著鄭吒的小臂往前走，任由詹嵐和牟鋼被隔開。

“失主是有緣人啊，貧僧就知道，施主與他人不同，定不會棄貧僧于危難之中。”徐彬滿臉笑容地拍著鄭吒的胳膊，令后者寒毛直豎。

鄭吒略顯慌亂地掙扎了幾下，卻被徐彬死死攥著沒能脫身，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沒有說話。

徐彬無奈嘆氣：“你究竟為什么進來？不喜歡冒險和刺激，留在外面上班不好嗎？朝九晚五、飯局酒局、上司下屬、甲方乙方……這么年輕就做到部門主管了，在外面那么如魚得水，何必來這里縮著呢？”說著，他放開鄭吒的胳膊，安心趕路。

片刻后，身旁終于傳來鄭吒重重地吐氣聲。徐彬在“我加入”的聲音中，樂開了花。

“一共三道激光。第一道從胸口以上的位置水平劃過，蹲下也行，臥倒也行；

“第二道從腳腕部靠近，在后半段的某個位置會突然上揚，把試圖跳起的人切開。考慮到激光可能是火焰皇后操控的，不能提前做出反應，需要前面有個人做出跳躍的假動作，然后所有人突然倒下才能騙過火焰皇后；

“第三道水平靠近，在后半段突然變成籠罩全場的網狀，理論上無解。但至少原片里，卡普蘭會在激光網距離入口一米多的時候成功關閉系統。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進來之前正在看這部影片，還在激光通道這里循環了好幾遍，只要主神不改劇情，我就不會錯。

“至少按照當前的推論，主神沒理由在這里改變劇情。”徐彬對鄭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鄭吒努力將三道激光的規律記在腦中，幸運的是他最近閑來無事，看了很多電影，其中就有這一部。記憶中的畫面和徐彬的描述結合起來，讓他有了極強的畫面感。

“還有一件事，進去的劇情人物至少四個，薛德、馬克、沃納和麗茲，”徐彬說出了最重要的事情，“救下隊長的獎勵，應該比那三名隊員高，甚至比他們加起來都要高很多，畢竟薛德是整支團隊的核心，他在的話，團隊的凝聚力會更高。”

徐彬真誠地看著他：“我不跟你玩套路，要享受高收益，就必須承擔高風險，反之亦然。不遵守這個基本規則，咱倆遲早會鬧掰。誰救隊長，第二道激光誰就必須打頭陣。你來選吧。”

鄭吒看著對方無比真誠的雙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被徐彬說服了，不敢冒險，何必來這里呢？既然來了，就要有新的活法。都已經決定冒最大的險了，這一件小事上，也沒必要畏首畏尾。

既然對方讓他先選，他也不必假客氣，到了這一步還要虛偽，那也太可悲了：“我負責薛德。”

徐彬笑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隊長獎勵高這事兒，只是我的猜測。到時候你要是有余力，多救兩個也沒事兒，只要給我留一個就行，我沒有任何意見。還是那句話，你承擔了最高風險，就應該享受最高收益。”

他又拍了拍鄭吒的肩膀，讓對方不要難為情：“而且說實話，我沒什么運動天賦，健身一年半了，很多動作都不標準，頂前面這事兒我完全沒把握。你做這個選擇，也算是救了我半條命，沒啥不好意思的。”

鄭吒本就是豪爽之人，他的下屬也都服他，聞此言也不再矯情：“我負責一個就夠了，你那半條命先欠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