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尸若丘山，流血漲豐鎬。

每一次戰爭都是殘酷而血腥的。

區別于人族與人族之間的戰爭，大夏與妖國之間是種族的戰爭，是不死不休的滅族之戰。

雙方眼中都沒有憐憫與不忍，每一次刀鋒砍破妖族皮肉，每一次利牙尖爪撕碎人族血肉，都帶著潑天仇恨與快意。

江陰城與青城山之間的曠野中，人妖兩族正在激烈廝殺，斷肢橫飛，血肉四濺，畫面相當血腥。

戰場中的妖族大多是身長一丈，拖著灰色長尾的灰老鼠。若是陳玉年在，一眼便能看出這些妖族與在黃沙城外攔截他的鼠洞天是同一種族。

他們的數量約有兩千余頭，其中夾雜著一成其余種族的妖修。

大多數妖修的實力境界都在煉體期和煉氣期，鮮少有筑基期存在。

“大軍給我壓上！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別想著撤退等援軍，先打過一場再說！”

面對氣勢洶洶的妖族，劉陽作為江陰城大將軍，倒也不慫，指揮著麾下軍隊包圍妖族。

“給老子圍殺這些畜生，我就不信十個打一個還打不過！”

如今入侵禍害大夏各州府的妖修，幾乎都以妖國各個妖族為首聚集在一起，與當初漠州妖怪禍亂的情況有很大區別。

首先，當初漠州的妖怪都由天木域域主—樹妖，使用自身天賦將妖氣妖血化作結晶，種入漠州野獸體內，強行提升獸類的實力，將它們覺醒為妖怪。

這些妖怪的實力低下，實力境界大多在后天境先天境。只是數量眾多，漫山遍野撲向各個城池，這才打得漠州軍隊連連敗退，甚至守不住城池。

而妖國內各個妖族的妖修實力不俗，靠著靈力修行至煉體期煉氣期，但他們的數量遠遠少于漠州妖怪。

譬如天木域中的靈鹿族，族內最強者僅為筑基期，全族妖修也只有千余數量。

另外，這些入侵大夏的妖修靈智不低，不像漠州妖怪那般舍生忘死。

就好比如今戰場上的洞天鼠族，乃是豐原域大族，族長鼠洞天當初還是豐原域域主。

雖然他已被陳玉年擊殺，但族內仍有筑基期妖修在，勢力在豐原域內仍然不可小覷，整體實力遠不是靈鹿族能比擬的。

這兩千余妖修，僅是洞天鼠族顯露的一部分實力罷了。畢竟妖國才是他們的大本營，絕不可能傾巢而出，將族中所有力量都派出來。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大夏各州府軍隊才能與妖族打得有來有往，戰局不至于像漠州那般摧枯拉朽。

轟！

殺！

嘶吼聲、咆哮聲、慘叫聲震蕩四野，周圍山脈中的動物被兩族交戰的攝人氣機嚇得瑟瑟發抖，死命往山脈深處跑去。

“大將軍，屬下還是建議撤退，保留有生力量，等待夏都援軍。”麾下謀士觀察了戰局后，恭聲建議。

江陰城的軍隊仍有十余萬，在戰場中幾乎是二三十人圍殺一頭妖修。人數雖然占優，但后天境與煉體期、煉氣期之間的差距仍然如鴻溝一般。

時間一長，人族軍隊勢必會落入下風。

劉陽沉著臉，濃眉倒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些鼠妖士氣昂揚，我等要是不擋上一陣，殺殺他們的威風，勢必會被銜尾追殺。”

不戰而退最是傷士氣，再加上倉促撤退，士氣再衰，恐怕還沒退回江陰城便被鼠妖覆滅了。

萬一鼠妖再攜大勝之勢威壓江陰城，局勢將徹底崩壞。

“哪怕不敵，也要擋上一擋。再說了，你看看我大夏兒郎，可有一個臉上露出恐懼？他們已殺得興起，怎能撤退？”

戰場中，青城山的三位長老帶著門下弟子，配合著軍隊，不斷在妖修群中沖殺。

“大長老，不是說有援軍嗎？什么時候會到？”

青城山門下弟子死傷慘重，還活著的也身上帶傷，面色凄苦。

鼠妖生活的地方陰暗潮濕，尖牙利爪上攜帶著毒素。一旦被利爪劃過，血肉立即翻開，血液也變得烏黑，若是不及時將受傷地方的血肉剜掉，恐怕撐不過半個時辰。

“應該快到了，再堅持一下。”大長老披頭散發，一劍擊傷一頭鼠妖后，頭也不回地寬慰眾人。

青城山只是江湖門派，門下弟子不是軍隊士兵，見多了殘肢斷軀，心中不免生出退意。

大長老哪知道援軍什么時候來，但也只能這般寬慰，盡可能約束門下弟子。

萬一出現逃兵，青城山就別想在江陰城立足了。三位長老對視一眼，心中想法出奇一致。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說好的援軍呢？”大長老長嘆，頗為焦急無奈。

“快看，那是什么！”

轟！

就在他們捶胸頓足之際，一道白光自天際而來，剎那間沖入妖群中，轟然落地，炸起萬道煙塵。

緊接著，一頭頭鼠妖被掀飛，慘叫著飛到半空之上。

陳玉年以極速在戰場中穿梭，隨手一揮便有十余頭鼠妖毫無反抗之力被掀飛，幾個呼吸間便有兩三百頭鼠妖飛到了半空上。

還不等他們落下，兩三百道劍光便沖天而起，準確無誤地一劍刺穿所有鼠妖的頭顱。

兩三百鼠妖發出一聲慘叫，在同一時間斃命，同時被劍氣懸空掛在半空上，長長的尾巴無力低垂。

數百碩大灰老鼠被吊在半空上，場面很是瘆人。

陳玉年繼續游走，殺戮與死亡降臨到妖族身上，僅僅幾個瞬間，便從妖修手中解救下兩三千士兵。

“什么東西飛過去了！”士兵們只看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包圍圈中的妖修便飛到了空中，然后被一劍刺死。

“好厲害，肯定是將軍說的援軍到了。”

看著半空中密密麻麻的妖尸，士兵們激動地渾身發抖，目光興奮地在戰場中追尋白光。可惜，他們只能看見一頭頭飛天大老鼠。

“殿下，陳大人殺氣好重。”鷹妖背上，左思明拄著拐杖，對一旁的常安說道。

左思明作為當朝左相，桃李滿天下，跟隨陳玉年巡視大夏能安撫各州主城主，以免有人找死冒犯到他。

而常安則是自作主張跟來的，作為皇室長公主，本不應該長時間待在一個男子身邊，但夏皇好似沒什么意見，純當不知道。

“楊叔林叔死在妖族手中，陳大人心中自然有一股怒氣在。當時漠北城一戰，陳大人屠殺的都是妖怪和鎮南軍人族，樹妖也只不過是一具分身，泄去的殺意不過十一。”

“從漠州到夏都的行程中，又有孩子們在，陳大人也不好當面發泄殺意。”

“更何況，當日陳大人入魔所受到的影響也不是這般輕易就消退。或許，當初的不羈劍仙會一去不返。”

常安目光溫柔地注視著下方大開殺戒的陳玉年，心中不免嘆息。

她至今還記得陳玉年當初的話語，若妖族不作死，他也不愿意隨意屠戮妖族。

可如今，陳玉年顯然拋棄了冷眼旁觀的想法，對待妖族不再手軟，毅然決然撐起了搖搖欲墜的人族天地。

當初意氣風發、灑脫不羈的少年劍仙，隨著大人的離去，終將褪去稚嫩和天真，一去不返地走到整片天地間。

大夏與人族需要這樣的陳玉年，可我突然有點想念當初的任俠氣。

常安眉目低沉，不由陷進了往日回憶中，心中不斷泛起波瀾，一發不可收拾，“終是大夏拖累了你，我......與大夏決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