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墨北一直在關注獅心會和執行部的工作，對于平時的課程，基本上全部交給了珍妮。

有時候，林墨北自己都在反思，是不是有些太咸魚了。

但沒辦法，珍妮實在太優秀。

以前她還需要林墨北給出課程的主題和教學方向，可現在……珍妮完全能夠做到舉一反三，不用林墨北提醒，她自己就能按照林墨北的思路，想出有趣的點子，比如在課堂上排演《西游記》里面的三打白骨精之類的故事片段，反響非常好。

“我批準了，你直接跟校工部的哈里曼教授申請離校假條就行。”

林墨北懶得起床，躺在床上，打開手機外放。

“最近有什么進展嗎？”

他很清楚，珍妮一直在跟進調查她父親李開誠失蹤的事件，但并無明顯進展，自從上次解決掉浮生劍道館的威脅之后，那個‘神秘集團’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后續的線索也全部斷掉了，顯然對方是隱藏了起來，壁虎斷尾，非常干脆。

雖然林墨北完全可以動用自己的人脈去幫助珍妮找人，但他覺得沒有必要。

就像楚子航進入卡塞爾學院，也是為了他心中最深的那個執念——林墨北認為珍妮也是如此，有時候，執著的信念會給她這樣的人堅定不移的目標，推動他們持續努力。

在林墨北心目中，珍妮和楚子航其實很像，雖然楚子航給人的感覺是沉默寡言，而珍妮給人的感覺是純真無邪，但他們兩人身上有很多共同點，努力，認真，認準目標就堅定不移走下去的執著。

他沒必要做那個攪局者，否則可能會起到反作用，拔苗助長并不好。

“這段時間，我在圖書館找了一些資料和記載，也去執行部詢問了阿諾德專員，還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父親留下來的筆記。”

珍妮說，“這個組織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840年之前，有上百年的歷史，它們最早販賣的根本不是文物，而是鴉片、昂貴藥材，甚至是人口?！?

“人口？”

林墨北的臉色陰沉下來。回想起昂熱曾經跟他說過的話，他對這個所謂集團的觀感差到了極點。

珍妮低聲說：“講師，我有個猜測，這個組織的勢力范圍可能遍布全球，黑市暗網交易、人口販賣、走私、乃至于涉及龍類文明的煉金產物，這個組織都有涉獵，它極有可能是由一群貪婪自私又狠毒的家伙組成的聯合體，我們之前搗毀的浮生劍道館，可能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嗯，那你查到了什么具體的線索嗎？”林墨北問。

他知道珍妮如果沒有確切的目標，是不會擅自申請離開學院調查的。

“其實也不算具體線索，只是有幾個懷疑的目標?！?

珍妮對林墨北毫無保留，和盤托出：“我在父親的筆記里，看到了幾個經常出現的地名，里面有一些廢棄的教堂、醫院、高爾夫球場、碼頭、機場，雖然記錄得非常碎，但我懷疑這些地點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人曾經出現過的地方，比如碼頭和機場，可能就是這些人運送貨物的渠道?！?

林墨北立刻明白了珍妮的打算：“你是想，我們解決掉浮生劍道館之后，這個組織可能并未立刻離開芝加哥，而是將活動和交易轉為地下，暗中通過機場和碼頭繼續維持他們的渠道？”

“雖然這只是個猜想，也有很大概率什么也查不到，但我還是想試試，就算只有一點點希望，我也不想以后為此后悔?！?

“我知道了，那你去吧?！?

林墨北點點頭，“一定要記住，如果遇到麻煩……”

“穩健！”

珍妮輕笑道，“放心吧，講師，你那天晚上告訴我的話，我一直都記得，一有發現我立刻通知您！”

“嗯，那你去吧，但不要忽略了學習，我可不希望在這學期結束的時候發現你掛了好幾科?！?

“您放心吧，不會的，我討厭補考！”

說著，珍妮掛掉電話。

林墨北放下手機，睡意卻緩緩消失不見。

他從床上站起身，透過落地窗向外看。

在夜色下，密歇根湖呈現出一種清澈的深藍，湖岸邊星光點點，碼頭邊上的燈光仿佛倒映著頭頂的星空，遠處是芝加哥城市金色的輪廓，一條條明亮的金線如同長虹在摩天大廈的陰影里穿梭，湖面接著天空，如同融成了深藍的一體，頗有秋水共長天一色的韻味。

……

兩天時間飛逝而過。

這兩天獅心會的比賽繼續進行，林墨北沒有再出面，據說比賽進行得非常順利。

而執行部這邊也沒有什么突發的任務，相比之下，水下分部的工作還是相對清閑的，或許這也是昂熱之所以要把這個職位交給他的原因——比較輕松，即便做不好，也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也難怪平時葉勝和酒德亞紀總是在游泳館里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當然，林墨北也樂得輕松，反正也閑來無事，他干脆就沒有回學院，一直住在湖畔公寓里，等到手續和保險、拍照辦好后，去4S店提了車，手握方向盤，坐在銀灰色的超跑里，頗有一種自己已經成了人生贏家的感覺。

這種悠閑愉快的生活，不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嗎？

另外，珍妮那邊，也一直沒有給他打電話，看起來，她的猜想是錯的。

那個神秘集團，在浮生劍道館被鏟除后，大概是真的離開芝加哥了吧。

林墨北沒有多想，住在公寓里給自己放了兩天假，接著便開車返回學院。

路過門口時，校工部的門衛驚訝地看著從蘭博基尼駕駛室里探出頭來的英俊青年：“林墨北部長，您回來了？”

“嗯，這車怎樣？”

“酷斃了！”中年退役海豹豎起一個大拇指，“很符合您的氣質?！?

“哈哈，多謝，有空再聊?！?

林墨北心情舒暢，驅車駛入學院。按照楚子航的安排，獅心會這個內部比賽的最后一天，在最后結束的時候他還需要再出面一次，做個簡單的致辭。

銀灰色的蘭博基尼拐了個彎，徑直朝獅心館駛去。

……

芝加哥，海軍碼頭。

蔚藍色的湖水之上，一艘通體雪白的游輪緩緩行駛，這艘有著‘海上精靈’美稱的游輪從海軍碼頭出發，途經約翰漢考克中心、芝加哥怡安中心、克雷恩通信大廈、希爾斯大廈、格蘭特公園、AT&T Corporate Center、阿德勒天文館等景點。

夜幕降臨，美麗的游輪照例在密歇根湖上巡航，搭載著慕名而來的上百位游客，他們可以在這里享受美味而豐盛的自助餐、美妙的爵士音樂還有芝加哥那壯美的天際線和密歇根湖的夜景。

身穿西裝的服務生行走在黃灰相間的格紋地毯上，面帶微笑，他聽到身邊的女同事在抱怨：“我討厭有機菠菜，還有紫色的有機甘藍，那該死的沙拉，我還是喜歡炒雞蛋、牛排、香草雞和羅非魚！”

“看得出來，你是個肉食動物，今天晚上游輪不靠岸，難道你已經勾搭上了老板，讓我猜猜，是那位耶侖先生？”

“不，是那個藝術家！”

“哦，上帝，你的口味太重了，你不覺得他那哥特系的造型很像是電影里的‘剪刀手愛德華’嗎？簡直像是從恐怖電影里跑出來的魔鬼！”

“不，你不懂藝術，他是一位真正的畫家，一位品位崇高的先生！”

服務生舉著空蕩蕩的盤子，路過兩個正在竊竊私語的女招待，順著鋪滿柔軟紅地毯的走廊，拐了個彎，到廚房更換托盤，走到二樓拐角時，聽到游輪上的領班正在高聲呼喚他——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被很多服務生私下里叫做老巫婆。

年輕的服務生順著樓梯走下游輪底層，周圍的光線陡然一暗，這里是貨艙和水密艙，大量管道在頭頂上交織，給人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平時游客是不會到這里來的，但作為服務生，卻不得不處理很多意料之外帶麻煩事。

“卡迪，你過來一下，來聽聽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老巫婆站在一間貨艙門口，皺著眉頭，招呼年輕的服務生。

卡迪皺眉走過去，他本來以為是老巫婆又幻聽了，但這次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里面傳來沉悶的碰撞聲，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以一種規律的動作敲打著墻壁。

他側耳傾聽，恍然間竟然聽到一種類似于野獸嘶吼的聲音。

年輕的服務生忍不住暗罵一聲，對領班說道：“該死的，可能是某位游客違反規定把寵物裝在旅行箱里放進了貨艙，而寵物又突破旅行箱跑了出來，這種情況之前也發生過，一條可惡的哈士奇把整個貨艙給污染得亂七八糟，害得我們最后賠了游客們十幾萬美金！”

領班聽到這里，本來就因為抹粉變得白皙的臉色愈發慘白，沉聲道：“你去我的辦公室拿鑰匙，把門打開，讓我們把這該死的玩意請出來，免得它禍害我的貨艙。”

卡迪聞言，便重新返回上方，去辦公室里找來貨艙的鑰匙，回到底層。

然而當他再次沿著樓梯下到陰暗的底層后，那原本站在貨艙門前的老巫婆竟然消失不見了。

“去哪里了？有事走了嗎？”

卡迪愣了一下，卻并沒有想太多，依舊往前走，直到他聞到刺鼻的血腥味時，才發覺情況不對，然而這時他已經走到了那貨艙門前。

卡迪臉色陡然變得慘白，他看到貨艙的門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口，本來應該是鋼鐵制成的密封門上，赫然被什么東西給破壞了！

一雙黑色的女式鞋子垂落在洞口邊緣，鮮血滴滴答答地順著鋒利的邊緣流下來。

卡迪猛然止住腳步，想也不想轉身便逃。

然而，他方一轉身，卻看到身后的走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龐大的陰影。

巨大的黑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后，擋住了整條走廊。

卡迪嘴唇顫抖，臉色慘白。他緩緩抬頭，順著視線往上看，看向那黑影的‘頭顱’部位。

噗——

鮮血如噴泉般從頭顱的斷口處噴出，但下一刻卻詭異地消失不見。

陰暗的走廊里，伴隨尸身倒地的沉悶響聲，龐大的陰影緩緩轉身。

它抬頭向上看去，仿佛透過厚重的地板，看到了上方依舊沉浸在一片溫暖安詳氛圍中的郵輪乘客們，看到了沉浸在一片月色下輝煌壯麗的芝加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