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孔策孤身一人，來到一個朱紅色的大門前。

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身上穿著的，仍然是那件灰白色的布衣，布衣下還隱約透出幾道淡淡的血痕。

孔策小心地將血痕用衣物蓋住，又故意在幾處小地方露出些細(xì)小的傷痕后，才恭敬地敲了敲門。

朱紅色的大門漸漸打開，映入孔策眼簾的卻是昨日囂張跋扈的洪潼。

孔策似乎早有預(yù)料，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洪潼向孔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左手輕點一個方向。

穿過華麗的亭臺樓閣，孔策走到了一個格外清靜的小院子中。

院子中毫無奢華之感，也無仆人侍奉，隨意放置著一些普通的花草。

洪潼抬眼望去，只見院子有中一位身著睡袍，睡眼惺忪的青年，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打盹。

孔策走上前去，俯身彎腰，輕聲地說道：

“大公子，昨日計劃順利……”

在這個偌大的李府，能被人稱作大公子的只有一人。

此人便是李家長子，李壽長。

李壽長的長相也算英俊，臉色白凈，只不過不是健康的白色，而是一種病態(tài)的白，身形瘦削，寬大的睡袍更顯得其消瘦。

前些年，便有消息在西都坊間流傳，說是李家長子身體不佳，體弱多病，是短命之相。

今日看來，傳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

聽到孔策的聲音，睡眼惺忪的大公子睜開了眼。

李壽長臉上似乎帶了點驚訝，問道：

“哦？你的苦肉計成功了？”

“昨日取得了張陌與李道的一點信任。”

孔策彎下的腰一絲也不敢動，規(guī)規(guī)矩矩地回答道。

“繼續(xù)做下去，重點交好張陌這人，以后會有大用！”

李壽長點了點頭，吩咐道。

“大公子，這張陌……武道資質(zhì)一般，李家也沒有將他收入族內(nèi)。”孔策猶豫片刻，慢慢問道，“不知公子派我去與他交好，所圖何事？”

“孔策，你覺得張陌這人咋樣。”

李壽長沒有直接回答孔策的問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斜靠在座椅上，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想讓冬日的太陽更舒服的照在自己的身上。

“嗯……張陌此人看似大大咧咧，有草莽之氣，但此人行事粗中有細(xì)，思想也異于常人。”

孔策回憶著昨日發(fā)生的事情，如實說道。

“并且我昨夜與他交談中發(fā)現(xiàn)，此人文采斐然，其所學(xué)之廣，我拍馬難追。不可小覷。”

孔策補充道。

“不錯，我也這么認(rèn)為。”

李壽長點頭說道，

“這個不知道哪來跑來的弟弟，所有人都覺得他根骨一般，以后成就有限，但我不這么認(rèn)為。”

“孔策，我培養(yǎng)你，費心思讓你加入他們二人之間，自然有我的理由，只是這步棋現(xiàn)在還用不上，你繼續(xù)跟張陌交朋友吧！”

李壽長補充道。

“對了，千萬小心李道這個小胖子，這小子的心眼有一百個，別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是。”

孔策恭敬地答道。

“孔策，回去好好休息，下次穿個干凈的衣服來。”

李壽長收起了笑臉，語氣冷冷的說道，

“你很聰明，但不要搞小聰明，你做的我都看得到，這樣你的未來會走得更遠(yuǎn)。”

孔策臉色微變，始終彎著腰，恭敬地原路返回。

……

待孔策走后，洪潼從陰影出走了出來。

不同于與孔策的嚴(yán)肅認(rèn)真，李壽長面對洪潼頗為放松，笑著說道：

“洪潼，昨日聽說你敗得很慘啊。”

“是，被張陌打暈后，半晌才醒過來，”洪潼坦然地說道，“我沒想到張陌武技如此之精巧，天馬行空，頗有返璞歸真之意。”

“我前幾日剛剛點燃穴位，血氣不穩(wěn)，被他看破，輸?shù)貌辉！?

相較于昨日囂張放肆的洪潼，今日的洪潼如此的沉穩(wěn)內(nèi)斂，面對失敗并沒有狡辯和反駁。

李壽長雙手抵住椅子，起了起身，說道：

“洪潼，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為人過于小心謹(jǐn)慎，墨守成規(guī)。”

“謹(jǐn)慎不是壞事，但不懂變通便落入武道的下乘，內(nèi)氣之法本就是百余年前張秋展創(chuàng)造的。”

提起張秋展，李壽長收起了笑臉，認(rèn)真的說道。

“張秋展雖是不出世的天才，但所創(chuàng)之道也絕非天地之法，不可更改，我們練武要依人而變，依時而變，死守套路，只有死路一條，處處謹(jǐn)小慎微，武道之路只會越走越窄。

我知道你的骨子里是有一股瘋勁的，把它用出來，你才能攀上武道巔峰。”

洪潼沒有說話，領(lǐng)悟著李壽長的話。

“不過……，一想到你這個處處謹(jǐn)慎小心的人，去扮演一個囂張自傲的世家子弟，這場面可真是有趣！”李壽長笑著說道。

“紈绔子弟真是難演……，也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時候為止……”

洪潼面露苦色的說道。

“洪潼，你覺得你們洪家現(xiàn)在聲勢如何？”

李壽長看向洪潼問道。

“回公子，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

“那你還要再囂張一點，添把火，加把柴，把洪家的火燒得旺旺的。”

李道用力捏著拳頭，蒼白瘦弱的手臂青筋暴起，狠狠地說道：

“區(qū)區(qū)一個商賈之家，也敢覬覦我李家千年基業(yè)，那個賤婦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到底幾斤幾兩。我要把火燒得旺旺的，把他們給燒得化成灰。”

洪潼聽聞，始終神色不變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說道：

“公子若有需要，我一定傾力而為。”

似乎是因為情緒太過于激動的原因，李壽長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李壽長坐回椅子上，曬著冬日的暖陽，從桌子上取了一塊米糕，嚼了一口說道：

“這天香閣的桂花糕真是一絕，白吃不厭。”

洪潼看著李壽長臉色不佳，擔(dān)心的說道：

“公子一定要注意身體。”

“睡不著，習(xí)慣了……”

李壽長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說道：

“等那個賤婦死了，等到天下太平了，我也許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

演武堂中。

在結(jié)束了一早上的嚴(yán)苛的訓(xùn)練后，張陌的臉上寫滿了疲憊，頑固的饑餓感又爬上了心頭，剛準(zhǔn)備從懷里拿出點東西，躲到角落里偷吃。

一抬頭，張陌看到秋桃，站在講臺上，寫下四個大字，

“仙凡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