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秋闈近在咫尺。
許潮生收拾好行囊,許家全家都來到了小院,只為了來送一送他,全家的希望都落在了這個少年的肩膀之上。
許員外冷漠嚴肅的臉上也終于有了多余的表情,雙手緊緊地抓住許潮生的手,此時此刻,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更緊張了,“潮生啊,成敗在此一舉,上了考場,謹慎作答,你的實力一定可以的”,許員外喋喋不休地說著。
“孩兒知道了,爹放心”,許潮生一一回答。
“哥,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在家里等你回來”,許明月目光殷殷,于她而言,不論許潮生是否高中,他的身份都不會改變,他永遠是自己眼中那個書生少年郎,永遠都是那個風光霽月的哥哥。
林姨娘今天也難得地掛起了笑容,但是這笑容中有幾分真假,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許潮生背起行囊,和眾人一一告別之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小院,這個眷戀的眼神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他們心照不宣,他們相互告別。
春江把玩著手中的香囊,許潮生告訴她,要等自己走了才能打開這個香囊,春江按了按香囊,反正不會是什么好吃的,春江這樣想,不過既然是許潮生給的,她還是打開看看吧。
春江一打開香囊,一股清晰的氣息撲面而來,春江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氣味,只是覺得聞了一口,全身都通透了許多,若是當日那個道士還在,就會發現此物不是人間之物,也不會對許潮生能踏入自己所設的結界而感到奇怪了。
春江把香囊中縮小的前塵掛在腰上,這個東西一看就不是凡物,等許潮生回來了,自己還要還給他。
林姨娘緊緊抱住許員外的手臂,嗲聲說道:“老爺,現在家里可沒有半個人敢對你說聲不字了,我是不是可以…”,林姨娘媚眼如絲,當上許家的當家主母可是她這么多年唯一所求,如今除了許夫人這塊最大的絆腳石,她自然要在許員外耳邊多吹吹風了。
許明月看了一眼林姨娘,林姨娘聲音不小,許明月自然聽進了耳中,林姨娘之心昭然若揭,許明月之前不加以阻止,只是怕把事情鬧大了,影響許潮生秋闈,如今她又怎會讓林姨娘心愿得償。
種惡因得惡果,林姨娘又怎會想到,走了許夫人,又來了個許明月,更何況還有個態度不明的許員外。
春江扶著門框,看著小院中的事非,前兩天串許府門子的時候就聽到墻角的許府下人們說過這些事,春江這才了解了許潮生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心中對這個林姨娘也越發不順眼,如今又聽到她這番話,心中更是不平,這許夫人的位置可以一直空著,但就是不能給她,給她就意味著她們把痛苦和委屈留給了自己,把歡愉和安逸送給了敵人。
自從許潮生走后,不僅林姨娘,就連許府的下人都默認林姨娘是許府的女主人,許員外面對這些事也并不表態。
只有許明月一頭扎進了許家的生意中,起先許家店鋪的老板們還看不起許明月,不過是一個小丫頭騙子,玩玩就得了,但是他們發現最后是他們小看了許明月的決心,她雖年輕,可是卻完美繼承了許員外在生意上的天賦,最可怕的是,她對任何事都投入了十分的專注,一個人有天賦固然讓人另眼相待,但是她愿為此付出自己的時間和精力才真正讓人敬佩。
此時,林姨娘卻還在為自己的小成就而沾沾自喜,只想著如何才能討好許員外,作為許家唯一的女主人,又怎能游手好閑,只知享樂呢,所以林姨娘就向許員外提出了每月都在許家宅院請一些道士來做一些法事,而在許家最多的就是金錢,破財消災無可厚非,許員外就答應了,這在無形中也提升了林姨娘在許家下人心中的威望。
入秋了,小雨淅淅瀝瀝打著梨樹翠綠的樹葉,春江斜倚在窗臺假寐,冰冷的窗面讓她感到舒心,空氣中潮濕的青草味蔓延,春江蒼白的臉上全是平和和安寧,鵝黃的衣衫是沉悶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就像陰沉的天空中出現一道虹橋,那一道燦爛的霞光足以讓人感到暖意,她在等待,但是這種滿含希望的等待和之前的難耐不同,因為她知道他們終會再見。
“不好了,春江”,牡丹從小院外跑了進來。
春江疑惑地睜開眼睛,“怎么了,牡丹姐姐”。
“許家的那個姨娘請了道士來做法事,你先隨我避一避吧”,牡丹焦急地拉著春江的衣袖。
“好”,春江跳出窗臺,道土是她們天生的死敵,如若打不過,逃當然是上上簽。
林姨娘引著一個頭發須白的道士走進小院,只見老道招呼小道裝模作樣地擺上祭壇和陣法,林姨娘站在一旁,春江從旁邊的圍墻上探出頭去看,卻被牡丹一手壓下,“不想活了”。
“牡丹姐姐,這是個江湖騙子吧”,春江努了努嘴,她看老道賊眉鼠目,不停舞動的模樣像極了一個大猴子,春江倒是覺得他有這個才藝,不如去街上賣藝賺得多。
老道突然拿著符紙指著春江所在的方向,“有妖氣”。
春江一聽,急忙把頭低下,這一下把眾人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了,林姨娘頓時躲在了老道的身后,正當眾人屏氣凝神之際,一只貓突然從圍墻上跳了出去,眾人見狀,緊繃的神經才松了下去。
春江恨恨地抬起頭,道士手中的符紙的符紙突然燃燒起來,火光盛大,把漆黑的小院照得亮如白晝,春江蒼白的臉突然出現在幾人面前,幾人頓時一驚。
原來這張符紙是這個假道士從當初那個茅山道士偷來的,卻誤打誤撞地讓院中幾人看見了春江,幾人頓時大驚,接二連三地尖叫著跑出了小院。
春江亦被嚇得一動不動,她木然地轉過頭看著牡丹,“他們剛才是看見我了嗎”,這么多年只有許潮生能看見她,能觸碰她,所以她才如此肆無忌憚,卻沒想到今日讓人看見了。
牡丹也震驚地點了點頭,“好像是的”,她做鬼這么多年,道士也見了不少,可都是些庸人罷了,今日卻意外讓她們現身了。
從此大街小巷流言四起,眾說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