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淮曲
赫赫涼城兮,列國之陽。嵬峨屹立兮,鎮(zhèn)壓殊方。
葉落知秋兮,瀟瀟疏疏。歸雁入胡兮,六翮飄飖。
大漠孤煙兮,莽莽蒼蒼。長河落日兮,平沙無垠。
樹下有慈母兮盼歸,燈中身上衣兮斷腸。
風起石飛兮眼欲熏,黑云壓城兮城欲摧。
山雨欲來兮風洗墻,列缺霹靂兮山現形。
昔我往矣兮柳依依,今我來思兮孤魂蕩。
報卻君王臺上意兮,錚錚鐵骨黃沙埋。
憐我慈母駕鶴去兮,不見孽子在身旁。
噫吁兮,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應鐘一直徘徊在涼城外,太陽一點點地沉了下去,被打碎的陽光撒在五丈高的城門上,這座坐落在邊關重鎮(zhèn)的涼城,再被氏國大軍整整圍困了兩個月的重鎮(zhèn),終于被重重擊潰。
應鐘看見她的父親應靖,涼國一代忠侯,可他的頭顱在城墻上整整掛了七天七夜,因為他率領大軍死死抵抗,誓死保衛(wèi)涼城;她的母親,涼國國君親封的靖節(jié)夫人追隨丈夫,以身殉節(jié),她的鮮血在城墻一縷縷流淌;她還看見了她的哥哥跪在在姑洗面前苦苦哀求饒自己一命,讓他們百年應氏成了涼國的罪人。
應鐘懷著對姑洗的恨意,重新回到了涼城,應鐘問了一個又一個路人:“可不可以帶我進城?”,可每個人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一個個都從她的身體里徑直穿過穿過,可應鐘依然做著同一件事,直到遇見一個白衣似雪的男子,問她:“你想進城?”
應鐘望著男人的眼睛,男人絕美的容貌倒影在應鐘沒有瞳孔的眼里,一頭白絲垂瀉而下,像是被曬化的雪地。
應鐘無意識地點頭,終于有個人能聽見她說的話了。
“我叫白胥,我?guī)氵M城。”他微微一笑,片刻又道:“跟我來。”應鐘便跟著他進了城。他背著一把琴,琴在暗淡的夜色中散發(fā)著淺淺的銀光。
跟在白胥的身后,這座城池陌生又熟悉,不過再也沒有了百年應氏,周圍歡樂的氣氛刺痛了應鐘,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他們忘了是誰在國之危難之際,拯救他們于水火中,是誰用家破人亡換了他們的平安喜樂。
應鐘不忍看這一幕幕,每個人歡樂都無不在提醒著應氏的滅門之痛。
在不斷變換的場景中,應鐘和白胥到了府邸,不過當時的靖城侯府赫然變成了姑洗的府邸,應鐘望著這熟悉的環(huán)境,心里的恨又是增加了幾分。
應鐘跟著白胥進府之后,街邊上的小販喊到:“百年前靖城侯之女應鐘譜的獨步天下的《涼淮曲》真跡,僅此一份,高價出賣。”
原來離當時的破城之戰(zhàn)已經過了數百年,在這數百年里,應鐘跳城門之后,就化作厲鬼不斷徘徊在涼城外,而姑洗在這冥冥之中也因一些機遇茍活至今。
管家看見白胥來了之后,急忙迎了過來,“先生,你來了,公子一直在等您。”
“姑洗的病情怎么樣了”白胥皺著眉頭問管家道。
“又加重了”管家無奈地搖了搖頭,“先生快些去看看吧。”
白胥點點頭,轉頭對應鐘說道:“你要跟我一起嗎。”
應鐘點點頭,低垂的頭讓人看不清他她臉上的表情。
走過走廊,來到熟悉的房間,這本是應鐘的閨房,現在卻住著這個無恥之徒,想到這,應鐘的眼神又凌厲了幾分。
推開門,映入應鐘眼瞼的就是姑洗蒼白的臉,就算緊閉著眼,也不難看出姑洗絕美的容顏,應鐘回憶起第一次見姑洗的時候,就被姑洗的容貌吃了一驚,少年的五官猶如刀刻一般精致,柔美之中卻不失英氣,他的笑點亮了四面風,是人間的驚鴻客。
白胥上前把了把姑洗的脈搏,喂姑洗吃了一顆從腰間拿出的藥丸,應鐘知道如果要在這時殺了姑洗,必須要趕在侍衛(wèi)擒住她之前,應鐘看了看姑洗,只見姑洗嘴角微微牽動,不斷地說著兩個字,應鐘如遭電擊,白胥回頭看了看應鐘,眼里散著不明的光芒。
應鐘和白胥回到了房間,卻聽到了房外響起了氣勢磅礴的曲子,熟悉的旋律響起,應鐘的表情變得晦暗難明。
“這《涼淮曲》果真氣勢磅礴,不愧是應鐘的遺世之作,用這編鐘敲出的更是驚為天人啊。”說著,白胥的眼睛不經意的看向應鐘。
應鐘嗤笑一聲,“他一介燕人也配享受應鐘的曲子。”語罷,奪門而出。
卻看到姑洗和一架編鐘就在應鐘和白胥的房門前,姑洗的衣玦無風自動,而那編鐘竟無人敲打,自發(fā)的發(fā)出動聽的音律,揉碎的月光撒在他蒼白的臉上,眼里的深情讓應鐘越發(fā)的感到刺眼。
“杳杳,我就知道,你定會回來找我。”姑洗沖著應鐘微微一笑,幾絲散發(fā)垂落在嘴角,眼里散發(fā)著孩童般的歡喜,方才姑洗初見應鐘,嘴里喚的便是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就是應鐘的小名,“你恨我,便會回來找我償命。”姑洗怕的就是應鐘找不到他,所以百年來一直不敢換名,亦不敢去他處,他就是怕來天應鐘回來,找不到他,亦報不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