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咳了半年，去了。

這年天大寒，湖水結冰，草木潦倒，恩客也少了。姨娘喊過已豆蔻的秋水。給了她一封信箋，火漆完好，以及一眼便可認出的熟悉的小楷。秋水扶姨娘喝下最后一口熱茶。然后看著姨娘微笑著閉了眼。胭脂房依然香氣彌漫，卻不是桂花香。

秋水不顧院衛的阻攔，一斧子劈開了最深處院緊鎖的大門。然后在滿地紅葉的院子角落刨了個坑，將姨娘葬了。怕寒酸，遷了些桂花和細竹在周近，細竹可擋日曬雨淋，桂花可以憶我。

秋水爬上木樓，看著結冰的湖水。半晌，掏出姨娘給予的信箋緩緩拆開。掉出一紙一物。一紙是為信。

秋水：

我叮囑小一待你及笄之年將此信給你，留給你的書卷可曾熟習？詩詞曲譜中第一曲是關于你我與他之事，可多參詳。隨信是他稱之為戒指的飾物。待你能自如佩戴時，將之戴于左手四指，你會明了一切。

一物是一個銀色小圈，上面鑲著晶瑩剔透的石頭。秋水試了試，總是滑落，于是找了根細繩穿了起來戴于胸前，藏在衣內。又翻出姨娘給予的詩詞曲譜，找出信中所述的第一曲，細細研讀起來。

喜遷鶯

曉月墮，宿云微，無語枕憑欹。夢回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啼鶯散，馀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

讀了幾遍也未有頭緒。你我和他？他是誰？爹爹么。就這么想著秋水睡了過去。次日醒來秋水未曾做事。而是整理了些衣物，又從床底破碗里掏出些銅板，數出十枚，將剩下的放了回去。轉身出屋，出院，出坊。

看著陌生的街與熙熙攘攘的行人。秋水有些不知所措。

這就是江寧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