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海域。

半空之中烏云凝聚，陰風怒吼，數丈高的海浪拍擊著海岸，發出轟轟的聲響。

一道道閃電劃過夜空，照亮洶涌的海面。

在一處電閃雷鳴的海域中屹立著一座黑色島嶼，猶如海面上的一顆黑骷髏，四周礁石密布，形成眾星拱月之勢。

島嶼之巔，立著一座古老而龐大的宮殿。

此刻宮殿的大廳中燈火通明，一名身著紫色紗裙的女子慵懶的側臥在王座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線。

只可惜她的臉上帶著面紗，看不清面容。

不過從她白皙的肌膚和修長的脖頸也能看出，定是個絕美之人。

大殿之下，一名身著黑袍的老者正躬身匯報著什么，待所有事情都交代完畢后，他頓了頓：

“對了，圣女殿下，您讓我留意的太玄宗弟子有消息了。”

“哦？”姬素素的聲音冰冷中帶著慵懶，十分動聽。

“屬下得知，太玄宗的大弟子段無涯昨日被正道聯盟的高手追殺至魔宮廢墟外，后逆轉玄功，逃入廢墟中。”

“逆轉玄功？”姬素素的聲音帶著驚訝：“道基破碎，那豈不是成了廢人？”

下方老者聞言沒有說話。

“當年正道聯盟征討我們，多虧了太玄宗宗主私下放了父王。但也因此惹火燒身，是我們天魔教欠了他們一個大人情啊。”

姬素素稍稍坐直身體，一雙美目閃過愧疚之色。

“原想著能找到此子，保他周全，給天玄宗留下一線生機，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屬下無能，望圣女賜罪。”

“罷了，這或許就是太玄宗的命數吧。”姬素素嘆了口氣，神情復雜的道：

“那段無涯修為盡失，逃入魔宮廢墟中肯定是活不成的。你找個時間帶上天魔令去為他收個尸吧，也算是我們對太玄宗有個交代。”

“是！”黑袍老者恭敬開口。

“對了。”就在老者轉身之際，姬素素突然叫住他：“順便替我給姑姑祭拜一番。”

黑袍老者聞言身軀一顫，可惜容貌隱藏在帽兜下，看不到神情。

“唉，如果當年輕衣能和獨孤少一隱居的話，就不會……”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負心漢。”

姬素素突然打斷他的話，整個大殿瞬間寒若冰霜。

只見她走下王座，一雙鳳眼含煞望著中原方向，冷冷的道：

“獨孤少一。”

“當年他得了我魔教那么多好處，卻為了追尋所謂的劍道殘忍拋下姑姑，害她死在魔宮廢墟中。”

“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早晚要將他挫骨揚灰。”

見她情緒平復些許，黑袍老者這才提醒道：“當年得知輕衣隕落，獨孤少一曾放出話來，三年內斬黃廷忠首級，為輕衣報仇。”

“他練劍出了差錯，早已走火入魔，拿什么報仇？”

“三年之期將至，老夫也想看看，他是否能說到做到。”

“哼！”

……

魔宮廢墟中，段無涯養足精神后，繼續尋找‘魔靈’頓悟。

“吼。”

“嘶……”

那些‘魔靈’沒有行動能力，只是像樹一樣扎根在尸骨隕落的地方，將過往的生靈殺死。

他們也沒有靈智，完全是暴戾弒殺的存在。

段無涯離他們遠遠的，確保自己不在被攻擊的范圍。

【叮！】

腦海中的聲音很快響起。

【宿主進入空冥狀態，頓悟功法‘烈火刀法’。】

【叮！】

【宿主進入空冥狀態，頓悟功法‘莽荒踏’。】

【……】

時間流逝，一晃十天過去。

這段時間，段無涯除了吃飯和睡覺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宮殿附近尋找‘魔靈’頓悟。

魔功、刀法、劍術等等，他收獲頗豐。

可惜，沒有一部是自己想要的，而他的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這一日，他依舊失望回到宮殿中。

灶臺下的柴火噼啪作響，縷縷肉香飄出很遠，而鐵劍老者正躺在藤椅上假寐。

有那么一瞬間，段無涯甚至以為他已經死了。

好在聽到他的腳步聲后，老者睜開了蒼老的雙眼，眸子里充滿了死氣，仿佛黃昏時的落日。

“回來啦？”

“嗯！”

段無涯點點頭，走到灶前給自己和老者各夾了一塊肉。

魔宮廢墟中沒有米面，只有野獸的肉和少量能吃的植被，好在附近有一口老井，可以讓他們勉強度日。

老者接過碗筷，卻將里面的肉夾給了他。

“老了，嚼不動了。”話落，他起身走動灶臺前，給自己盛了幾勺肉湯，慢吞吞的喝著。

段無涯看著碗中的肉塊，又看了老者一眼。

三年的逃亡生涯，讓‘他’體悟了世間的冷暖，看慣了人心的劣性。卻不想在此刻，那顆沉寂已久的心被輕輕撥了一下。

區區一塊肉，對他來說，猶如寒冬中的一束火把。

簡單的一頓午飯之后，老者繼續躺在藤椅上，一邊撫摸著懷中的鐵劍，一邊望著東南方向。

段無涯知道，老者的生命不多了。

如果還不能找到淬煉身體的功法，自己的生命同樣所剩無幾。

有那么一瞬間，段無涯覺得自己和老者十分相像，都是垂死之人，又都懷著心事。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時間流逝，轉眼又過了數日。

段無涯無奈的發現，宮殿四周的‘魔靈’已經被自己尋遍了，要想繼續頓悟功法，只能冒險深入。

可是，那和送死沒什么區別。

“對了，可以問鐵劍前輩借令牌一用。”

段無涯回到宮殿前，果然看到了躺椅上的老者，手中依舊抱著那柄鐵劍，呆呆的望著東南方向。

他身上的死氣更重了。

猶豫了一下后，段無涯還是低聲開口：“鐵劍前輩，我想去廢墟深處看看，能否借您的令牌一用？”

“你要去廢墟深處？”老者收回目光，詫異的看向他。

段無涯點點頭，沒有解釋什么。

老者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且再等我三日吧，三日后，這令牌便送給你。”

“將令牌送給我？”

段無涯心底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老者聞言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繼續撫摸著鐵劍，望向遠方。渾濁的眸子里，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精芒。

段無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

接下來的三天，他都待在宮殿中，時不時陪老者閑聊幾句。

直到第三天晚飯時，老者突然從宮殿中取出一只酒壺，炫耀似的在他面前晃了晃。

“當年我在廢墟中尋到了幾株靈果，便用來釀了些酒，一直舍不得喝。三年了啊，今日你陪老夫一起喝掉吧。”

段無涯神色復雜的看向他，最后點了點頭。

“恭敬不如從命！”

“那些靈果常年吸收玄陰之氣，寒性太重，需要溫熱了才能喝。”老者將酒壺小心翼翼的放在灶臺上，又添了些木枝。

做完這些后，他站起身，背上鐵劍向外面走去，聲音遠遠傳來：

“小子，且等我片刻，老夫先去殺個人！”

“前輩，酒還沒喝。”

“先溫著，回來再喝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