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鳳鳴也跟著笑，“呵呵，當(dāng)然要記得最重要的人?！?

趙春子嗔道：“鹿鳴，我早勸你不要嫁蘇毅鴻，你非不聽，怎么樣？這軍屬不好當(dāng)吧？出這么大事兒，硬是連個電話都不打來！”

邱鹿鳴低著頭，沒看到邱鳳鳴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邱鳳鳴咳了一下，坐到邱鹿鳴跟前，試探著說：“鹿鳴，蘇毅鴻是你丈夫，他是軍人，他...現(xiàn)在在外執(zhí)行任務(wù)，我們誰都聯(lián)系不上他。”

邱鹿鳴不動聲色，她照過鏡子后，就估計到這個邱鹿鳴已經(jīng)嫁人，只不知道生了幾個孩子。

“鹿鳴，我是姐姐，你小時候最愛跟著我的。我爸爸是你大爺，叫邱繼根，你爸爸是濱城大學(xué)的教授，叫邱繼業(yè)，現(xiàn)在在貴州掛職，你媽媽叫赫春梅，也是濱城大學(xué)教授，她在鵝國出差。我已經(jīng)給他們打過電話了，他倆十分擔(dān)心你，但一時半會兒都趕不回來，那個，你現(xiàn)在要和他們說話嗎？”

邱鹿鳴只完整地聽懂了最后一句，連忙搖頭。

“好好，慢慢來，咱們不著急啊。姐說的你能記住嗎？”

邱鹿鳴輕輕點(diǎn)頭。

邱鳳鳴摸摸她的頭。

門外一陣腳步聲，又進(jìn)來兩個女子，拎著大包小裹，先跟邱鳳鳴打了招呼，就上下打量邱鹿鳴，繞著轉(zhuǎn)了一圈，“邱鹿鳴，你真失憶了？”

“鹿鳴，她們和春子都是你從小玩到大的好閨蜜，你們是五個人，初中高中都在一個班級，她是夏無為，她是東行云。還有一個周小年，來不了?！?

邱鹿鳴從她們進(jìn)來，只瞄了一眼，就低下了頭，心下暗暗牢記各人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頭咋包得跟粽子似的！”

“縫了九針，血也流了不少。不過醫(yī)生說了，除了有些貧血癥狀，一切都還好，失憶有可能是永久的，但也可能是暫時的，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一下全都想起來了?！鼻聒P鳴解釋著招呼她倆坐下。“得虧春子，鹿鳴才住到單間，無為你倆真有心，還給她準(zhǔn)備了洗漱用品和內(nèi)衣，鹿鳴肯定很快就能想起你們的！”

“應(yīng)該的姐，我們這叫擁軍擁屬！”夏無為坐到邱鹿鳴身邊，抓著她的手?！拔?，網(wǎng)上已經(jīng)報道了，都夸你是人民好教師。明天，濱城晨報也得上頭版，估計標(biāo)題就叫：生死瞬間，美女教師舍身勇救學(xué)生！”

“對了，那些孩子沒事兒吧，我都沒顧得上問?！鼻聒P鳴問。

“沒事兒，就個別的擦破點(diǎn)皮兒?！壁w春子說，“中午校領(lǐng)導(dǎo)和家長學(xué)生又來了一次，還有記者，我看鹿鳴睡著，就都攔下了?！?

“攔得對！鹿鳴，我是東行云。你看你，快剃成陰陽頭了！縫了幾針啊，疼不疼啊？”

邱鹿鳴心說，剛才不都說了九針嗎，一抬眼看到她短短的頭發(fā)，愣了一瞬，難道這是剛還俗的尼姑？

東行云嘆口氣，攤攤手，“得，這是真不認(rèn)識了?！?

“天也不早了，讓鹿鳴早點(diǎn)休息吧，鳳鳴姐你家兒子馬上中考了，春子你也快去幼兒園，今天晚上我來陪護(hù)，反正我是孤家寡人?！毕臒o為把一個布袋子放到床邊小柜子上，靠著窗邊說。

邱鹿鳴禁不住飛快抬眼瞄了她一眼：這女子真是膽大包天，孤家寡人也是她能自稱的嗎？她當(dāng)自己是武則天不成？

“還是我來吧?！睎|行云說。

“算了吧，你一天忙得腳不沾地的，明天指不定有啥大案子呢！”三言兩語，夏無為把幾人都打發(fā)走了，也不知她怎么弄的，房間里忽然有樂聲響起，隨即一個黑色方塊忽然亮了，有個被縮小的女子在里面又唱又跳，邱鹿鳴根本不敢看，只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失態(tài)。

“嘖嘖，這也就是失憶了，否則親人一個都不來，你這家伙肯定又得大哭一場?！毕臒o為又靠到窗邊，歪頭看邱鹿鳴，見她不回應(yīng)，干脆蹲到她身前，“鹿鳴，我很好奇，失憶是什么感覺，是腦袋空空的，什么都想不起來嗎？那你還記得一加一等于幾嗎？我們現(xiàn)在說的話，你都能聽懂、記住嗎？你的智商還在線嗎，還能當(dāng)老師嗎？對了，是不是所有不愉快的記憶都消失無蹤了？那我也想也失憶一回......”

這個女子真是碎嘴，邱鹿鳴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你怎么那么狠心，把我們都給忘了？”夏無為又轉(zhuǎn)到另一邊對著她，嚇得邱鹿鳴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別逗她了，恐怕她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壁w春子又回來了?！奥锅Q，你們校領(lǐng)導(dǎo)和學(xué)生家長來看你了?！?

門口走進(jìn)來五六個人，把屋子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邱鹿鳴嘆了一聲，要起身下床，被趙春子攔住，她只得任由趙春子將被子蓋到腿上，又在她身后塞了個枕頭。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得微微抬頭，目光下垂。

一個被喚做黃校長的微胖女子站在床尾，慷慨說了一通邱鹿鳴大半都聽不懂的話，還有兩男兩女不住地朝她鞠躬，兩個十來歲的孩子走到她跟前，哭著喊邱老師邱老師你怎么不認(rèn)識我們了......直喊得邱鹿鳴腦瓜嗡嗡響。

黃校長上前兩步，伸出手來，“邱老師，你安心養(yǎng)傷，你的班級我已經(jīng)找了張老師代管，相信有你這樣的好老師，同學(xué)們一定不會辜負(fù)你的教導(dǎo)，期末考試也會考個好成績出來！”

邱鹿鳴的手被抓住，她看著那手背上的幾個肉坑，心想，終于看到一個能吃飽的女子了。

這一行人終于離開，留下兩籃子她沒見過的水果，還有兩大捧的花。

邱鹿鳴微不可察地輕舒一口氣，趙春子聽了笑，“記憶丟了，性格沒變，還是不喜歡這些應(yīng)酬?！?

***

兩天后，邱鹿鳴終于離開了醫(yī)院，回到自己的家，一個更加陌生的地方。

“鹿鳴，她們都要上班，就我閑著，我來陪你?！边@個叫周小年的女子，也是邱鹿鳴的閨蜜，此時腹部微凸，約有四個月身孕，她笑瞇瞇站在邱鹿鳴跟前，“你別生氣，我婆婆不許我去醫(yī)院，要不我早去看你了！乖，別生氣！”

邱鹿鳴站在一張沒有帳子的大床邊，看著墻上碩大的畫像，呆愣愣的。

“鹿鳴，這是你的結(jié)婚照，兩年前照的，穿軍裝的就是蘇毅鴻，你想起來沒有？”周小年說。

邱鹿鳴又搖搖頭。

周小年在書房好一通翻，找出一個冊子來，“這本相冊里，有你從小到大的照片，我包你看了什么都想起來！”

相冊里滿是巴掌大的小畫像，十分逼真。

“這是你周歲的照片，這是幼兒園的，這是咱們初中的畢業(yè)照，這是高中的，你看這是我，這是春子......這是你爸爸媽媽，你看你媽媽多漂亮，她是外語學(xué)院的教授，教俄語的，她姓赫，是滿族大姓赫舍里，康熙的皇后就姓赫舍里?！?

皇后？邱鹿鳴仔細(xì)聽，周小年卻不再說，指著另外的照片講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