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出這聲時白宸舟壓根沒過腦，洛憐辭頓了頓停下腳步轉過身，他好像在對她笑，但是并沒有彎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熟悉的眼神，有許多疲憊和苦惱憋在心里，臉頰有幾道發紅的傷痕，看上去很有故事。

白宸舟一時忘記要說什么，沉默著回望。

晚風冷嗖嗖吹過。

她穿著質地上等的稠麗紅衣，稱得容貌越發清麗皮膚雪白，一雙翦水秋瞳就這么動人的望著他，漂亮得像畫一般。

——只是，哥哥這兩個字他自認為已經不適合稱呼現在的洛憐辭。

曾經的離國太子已經死了，死在了離王宮，死在了眾叛親離的結局當中。

至于現在的哥哥是個什么樣人，誰知道呢。

洛憐辭很討厭白宸舟這種可憐人的眼神，他不需要借用別人的遺憾來烘托自身，瞥了眼她身邊目不轉睛的祁景，心不在焉地轉過身走了。

此刻白宸舟深深地看著他，眼神里仿佛有道不盡的遺憾，矜貴高傲的眉眼顯出了幾分心事重重，就像是透過洛憐辭看著別人，發光的少年又一次在眼前暗淡。

原來這世間最眾星捧月的少年，也會淪為背景板，巨大的落差之下要怎樣才能感到不失落。

他表現得有些冷漠，只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但很快一抹黑色身影完全擋住了視野中的洛憐辭。

心頭盤踞的不是戾氣，激烈又平靜。白宸舟眸色轉冷，沒什么表情的盯著漆姬帆的背影，眼睛里一下沒了光，目光冷淡而疏離。

白宸舟平復著呼吸，莫名的在這個時候想起一段往事，當時常寂師兄讓她去幫忙，雖然抄寫經文很無聊，但是有小犀牛陪著也很好。

本來冷戰又和好的兩人，沒什么話要交流，冷不丁她冒出一句：“我走不動了。”突如其來的孩子氣便打破了那層冰。

白宸舟望著他，微微笑了起來：“壯丁，懂我意思嘛？”

漆姬帆腳步一頓，點點頭。

“上來吧，小朋友。”他習以為常的說。

夜色如水，她偏頭看著背著她的人漆黑的眼，發了會兒呆，突然問道：“小犀牛，如果有一天我很累了，但是你卻背不了我該怎么辦呢？”

漆姬帆沒說話。

余光里的小姑娘這么一直盯著他，有些惹人憐愛的柔軟，仿佛在等待著期盼著他的回應。

漆姬帆嘴唇微張，沉默了片刻，才告訴她。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話，大概你也不會讓我背著你了。”他語氣稍顯落寞，幻想著那時的場景，語調里很溺愛：“我會慢慢走，聽著你的腳步聲，無論你走多慢，我都在你身邊。”

沒有力氣還要強撐著走路，白宸舟就是會走的很慢很慢，不一會就被人落下一大截，御劍的話的確是會快些，但是她現在不能妄動靈力。

“趕緊走。”祁景語氣淡淡，“你姐和你師兄還在營地里等著你呢，慢騰騰的。”

“少管我！”

結果回過頭，最后方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白宸舟睫毛撲閃一下，頓時眉目間充斥著一種郁氣，直勾勾盯著那道快速消失在眼前的背影。

一個男人說情話的時候，也許是真的，大概率不過是他當時的心境，誓言做不得真。

這一刻，她覺得他們之間的羈絆，斷了。

那夜，小犀牛還說了一句話：“以后如果不在一起，我希望你可以忘記曾經讓你不開心的事。”

我記仇不會忘記，她心想。就是忽然間心里好難過，難過的直接趴在他背上無聲哭了出來。

為什么過了這么久還是會想哭呢？

因為還愛他。

白宸舟忽然之間心煩意亂，神色愈發冷漠，一秒鐘也不想待在這里。

在黯淡的光線中，祁景又一次發現白宸舟的眼睛有些隱隱發紅，那是心魔作祟的征兆？還是已經入魔了呢？

……

“心魔不平，入魔了怎么辦？”

“涼拌。”

……

“碰到你真是有操不完的心。”祁景疲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驀地白宸舟回過神，眼神忽然有些奇怪，因為他突然伸出手掂量豬一樣掂量了一下小舟。

“干什么？”白宸舟不解地問祁景。

祁景好笑地看著她：“你這么沉，我都怕壓塌了我的法器。”

聽這意思是要帶她御物飛行嗎？但說她胖這不能忍！白宸舟怒道：“你這是什么話，我辱罵你！”

祁景沖著她冷冷笑了一下，拋出一句：“再罵我咬你。”說完抱著白宸舟上了法器上方，化作一抹藍光涌上蒼穹。

此時一只小舟失去了霸氣。

“……”看咩啊，救老子！

祁景坐在白宸舟身后微微瞇起眼，有些心煩地揉著她的腦袋：“你說你那么拼命修煉做什么，小時候要不是我發現的早，差點命都沒了。就算肆意玩樂，不做天驅掌門弟子，不刻苦修行，不和你師兄到處跑，也沒人會真欺負到你。”

前方傳來輕輕的嘆氣聲，她微微偏過頭，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語氣帶著似有若無的輕嘲，意有所指：“有人欺負呢，比如你。”

比如你曾經背后罵過我，造謠我，甚至喝醉了酒在我殺過元席的地方扒了我的衣服親我，在明知我已經跟洛憐辭在一起的時候。

還搭在腦袋上的手僵住動作，祁景想明白她在說什么，臉色一下子白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白宸舟甩頭掙脫，低低的說：“畢竟如果我學不會保護自己，那可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

祁景聲音沉了下來。

“對不起。”

已經過去在意的時候了。

現在也無須在意，她想。

畢竟是你一點點教會漆姬帆如何討我歡心，讓我在那天晚上到最后沒有繼續推開他，所幸的是沒有懷孕。

“我原諒你。”白宸舟態度溫和的諒解，并且告訴祁景，“但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要借著一句喜歡一句愛，就拿來做借口去傷害。”

否則就別怪她不顧念友情。

少女抿唇笑起來，琥珀色的眼瞳亮亮的看起來很無害，盛滿了蜜似的甜，顯得極為誘人，慢慢漂亮的眉眼凌厲起來，語氣帶著威脅。

“懂了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