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這破世道，有實力有背景的天才是最耀眼的人，在哪兒都能橫著走，怎么肆意妄為都只有能管的人去管，就算管了她聽不聽也是她的事，她幾乎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她足夠漂亮，也足夠有囂張的資本，哪怕是妖魔都會為她讓開道路。

因為對世人來說，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惡霸。

“不敢。”老人這么說。

不夠了解她的人，聽傳聞就會瘋狂猜測她瘋起來究竟是什么樣，一定要比現在更冷漠殘酷許多吧，婁老頭絕對沒有底氣會跟她硬剛。

白宸舟不指望他放過漆姬帆，能從死域里救人的不止他一個，老人也心知肚明白宸舟不需要他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破碎的水鏡另一頭。

漆姬帆拼命調動體內的靈力，呼吸越來越急促，隨著陰氣不斷注入，黑漆漆的瞳孔閃過一抹血紅的顏色。

纏繞在脖頸上的黑霧盡散，泛白的薄唇勾出一抹沒有溫度笑。

許久許久之后，他再次清醒，卻是倚靠那冰墻旁邊坐著。

“呃……”漆姬帆顫抖著悶哼了一聲，捂住了額頭，全身各處的酸痛席卷而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睜開眼四處看了看，還是渾渾噩噩時見到的畫面，全身難受的要死，那種惡心到想要嘔吐的沖動緩解許多，甚至不那么覺得冷了。

也不痛，但還是沒什么力氣。

“醒了？”自己忽然問自己。

漆姬帆一怔。

剛剛那聲音是從他嘴里發出來的？

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影像，不過他清晰的記起來，有什么東西跑到了自己身體里，然后他把符都畫到身上。

靠！

漆姬帆從地上試圖站起來，腳底一滑又跌坐在遠處。

現在的情況不會多好，他回過神，也有些詫異自己這么不冷靜的反應，沒給漆姬帆太多反應時間，國師繼續道：“孽魂幽的現任主人控制著陰氣將你我達到了一個平衡的狀態，現在我跟你共用同一個身體，沒想到那玩應居然這么快找到了會用它的家伙，真不可思議。”

“孽魂幽，你是燼國國師？”漆姬帆順勢回憶起蒼穹門記載的有關于封印的事。

“蒼穹門少主漆姬帆，沒想到一百年過去了，漆與白都已經有了孫子。”國師語調漫不經心的同他交談。

眉間再次緊鎖，漆姬帆試圖重新掌控回身體，壓抑著嗓音：“你已經死了這么多年，為什么要跑到我身體里來？”

國師沉默了很長時間，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

這個房間四面都是光滑的墻壁，沒有窗戶，一絲光芒也透不進來。

和漆姬帆自帶的冷酷、桀驁不馴與拒人于千里之外相比，國師的靈魂附著于他的身體，顯得這張臉五官的線條柔和下來，有時幾乎莫名無害。

現在，絕望的將頭靠著后邊的冰墻，樣子很疲憊，像是想從世間最冷的地方汲取一點溫暖和安全。

“大殿之內、不見天日，自預料到燼國即將覆滅的那一刻起，我便猜到了會死去。你父親是個有野心的人，從小應該沒把你當過乖兒子來培養吧，應當是好用的棋子才對，我們那一輩可出了不少老狐貍，怎么到了你們這，就都是愚蠢的小畜生了。”

“包括你現在用的這個名字，都是在世間歷練用的代稱，沒了有蒼穹門少主的光環和資源，廢物得被收拾成這樣。”

“前輩們都在惡劣的環境中戰斗和生存，生命不在自己掌控之內……都沒如此脆弱，相信或不相信，活著或死去，都浸透在鋪天蓋地的悲哀里。”

“但是明明每個人都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他的語氣很輕，態度平和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漆姬帆覺得意志漸漸墮落，全身無力的眩暈感并沒有隨著國師的清醒而消散，反而愈發悶得慌。

發不出聲音的痛苦，對身體的支配也越來越失控，漫長的時間里國師不再言語，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好累……

是你想要我死嗎？

漆姬帆的思緒開始模糊不清，他不斷回憶起那幾個散修告訴他的事。

涂惜被扒皮抽筋做成了一條骨鞭。

你父親如此，那你呢？

白宸舟……

你會殺了我嗎？

等待有人來救，那是極低的概率，也是最美的相遇。

似乎遇見的那一刻，就已經花光了這輩子所有的運氣。

國師沉浸在過往沒多久，忽然沒來由的悲傷起來。

不，不是我。

是他的心，他的心在痛。

既然清醒時猶如心碎欲死般疼，何不沉眠做個美夢。

為了麻痹這種痛感國師沉睡過去，這具身體是絕佳的容器，可惜被折磨的太疲憊，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什么東西在耳邊炸了一下。

……

……

床上躺著的少年一襲黑衣，漆黑如墨的發絲垂下，身材修長高大，成熟的五官中又顯得銳利。

意識逐漸清醒時，國師還未睜開眼睛，便察覺到身旁有人。

這是被鍛煉出的慣性。

睜開眼睛后，精致到一絲不茍的白衣，那少女面無表情緊緊盯著那雙漆黑的眸子，目光交匯了一剎那，心跳驟然加快。

他看到白宸舟愣住幾秒，雖然很快露出真誠的笑容，但她還是撲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渴望與貪婪。

“不，你不是他。”

國師帶著笑意的眼角沉了下來，和之前帶著審視的眼神不同，此時她眼中只有傲慢與漠視，和高高在上。

白宸舟撐著臉瞇起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困惑。

她不明白為什么占據主導地位的不是小犀牛，而是另外一個家伙。

明明釋放出來的陰氣，不足完全解開封印的四成。

白宸舟思緒尚未理清，慢聲道：“他還沒醒？還是不想見我？”

國師若有所思輕笑了一聲，坐起來伸手刻意的拂了拂有些凌亂的衣服，白宸舟以為他是有架子，就坐著靜等。

忽然，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到床上，被透著冷意的身體壓倒身下。

“他不在呢。”國師笑道，呼吸交錯間，那漆黑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欲望，“讓我獨占你一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