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維魁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踏上這不歸之路的過程，那時自己年紀小很愛讀書，可是家里又沒有錢給自己去買書；再說，就是有錢那小小的湖村哪里有書店呀。他知道胡曦堃家里有很多書，可是都是那些老八股的書籍，看得上眼的莫過是唐詩宋詞。可是他對詩詞不大愛好；他喜歡的是時時世事。不過他也不喜歡那些勸人指望來生的鬼話，今生沒希望指望來生？能指望嗎！所以，他尋求人生遇到了李進指路。他喜歡黑狗子大膽與無畏，很想拉他進來。

他對甑裘舉說了好多，可是，這些都是黑狗子不喜聽的，也是他不愛管的事情；在黑狗子眼里這些就是室內操戈。他最愛打聽義和團殺洋人的事情，他認為外敵進犯身為華夏兒女一定挺身而出，他敬佩與贊揚為國家一寸土地抵御外敵的英雄們。他聽完了岳維魁的介紹就敬佩道：“你是真男人，我服了你了，我送你過去，為朋友我也得兩肋插刀，我馬上送你去！”

船到漢陽岸，岳維魁上了岸，對甑裘舉道：“黑狗子，你回去了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我家，免得父母擔心！”

甑裘舉見岳維魁一個人去找人，覺得這是在太危險了，隨即栓好船追上岳維魁。他兩看岸上形勢很嚴峻就與岳維魁悄悄地南岸嘴起坡，這里還有宵夜的人，這時在外面鬼混的人們都進了飯館、茶坊、排擋吃宵夜，那些守候江邊江警們也有人離開崗位去趁吃趁喝去了。其實他們也是底層平民，常言道好漢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做這些賣命的事情都是些生活無著落的人們。那時倡揚孔孟之道，將讀書當官看得很重，再就是做生意、耕種治家發富，哪怕是當苦力也比當警察體面。進了吃糧的隊伍中，好人也學會了欺壓百姓，人們恨死了那些欺壓老百姓的，但遇到了他們不得不奉承，尤其是那些開夜宵大排檔的老板們只得讓他們吃白食。吃去的去吃去了，喝的去喝去了，剩下不幾個警察坐在江提邊抽煙閑談，誰會雙眼頂住江面啊，更何況那些人那管甑裘舉與岳維魁呀。

他們過了南岸嘴就是個荒涼地，這里破爛木屋、茅草房無章地擠在一起，房屋與房屋之間只有臟亂巷子通行，兩條破屋亂店平行延伸成了街道。昏暗的路燈下岳維魁與曾廣財分手，甑裘舉告訴岳維魁自己的船到龜山下等他就回船去了。

岳維魁好容易到了漢陽軍工廠，由于起義計劃暴露，好多同志隱蔽下來了。正當岳維魁不知所行時，漢陽軍工廠派出聯絡的人回來了，告訴新軍中的革命黨人自行發動起義。那里人認為這消息來源不清，現在與起義指揮部也聯絡不上；去武昌參加起義隊伍，可是長江封鎖各個交通要道，他無法過去只好回來了。

岳維魁想到甑裘舉的船還沒有開走，忙道：“我有個兒時朋友有船，是他送我到漢陽來的，我可以去武昌聯絡新軍中的同志們。”

那聯絡員道：“那人可靠嗎？這可是拿命玩的事情，他又不是我黨的成員，他肯出生入死幫助你嗎！”

岳維魁道：“他是個很正義的男人，他在學生時代就知道了我加入了同盟會，可他一直為我保密，好多次為我解難。這次不是他舍命送我來漢陽。要不，我怎么會到你們這里來呀！”

隨即，大家一致同意加緊與起義組織，同時要李吉到新軍探消息，這里只要已組織好，馬上可以出去發開拔。李吉是岳維魁在外的化名，是他在外闖世界的名字，甑裘舉根本不知道。而岳維魁這名字這些人也不知道。

岳維魁見大家齊心就立即趕到龜山腳下長江邊返回到甑裘舉船上，甑裘舉問道：“你的事情辦好了，那我們回漢口？”

岳維魁道：“事情有變化，我得立即去武昌！”

在漢口集家嘴甑裘舉對岳維魁道：“去武昌，你不是找死嗎？你們的事情露陷了，他們把武昌封鎖得嚴嚴，到處查找你們革命分子！你真是安全地方不出，便往那危險地方鉆，伙計，你不怕死可你父母養你不易啊。”

岳維魁笑道：“身為父母所賜，魂為革命所系，好在我有李俊為我孝敬父母，為民生就當父母白養了我的，父母養育之恩我來生作犬馬回報。我看我也不想把你拉進來，我就從這里下水，橫渡長江，從曾家巷起坡，一都是順水，我的水性你不是不知，以前我在武漢時也橫游過長江，現在天氣是冷了些，可不是寒冬，江水還是不凍人的。”

甑裘舉道：“那怎么行，難道我黑狗子是個怕死鬼不成，古時有古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圖。再說我們是什么感情！那我就陪你陪到底，來個送佛送到西！”

岳維魁笑道：“我可不敢牽連你，你是你家的棟梁材，發家的根本。再說，你真的為我肯舍命？”

甑裘舉道：“我黑狗子然道你不曉得，為朋友生死不顧！趁現在夜色濃，船就按你以往橫渡長江的路線，從龜山向蛇山駛去，過了江心順水放到曾家巷你上坡，哪兒去閱馬場很近！”

岳維魁道：“今天我們就成了生死兄弟，你為共和出大力了，共和成功了的記你一大功！”

甑裘舉淡淡一笑道：“你可莫談那些，我想我是為了朋友。我把你太太平平地送到你要去的地方，我就是對得起朋友。”

岳維魁回想起1911年4月27日發生的廣州黃花崗起義失敗后，清朝加強防范，不少革命黨人也因失敗而產生悲觀情緒，這些人連甑裘舉都不如，起碼黑狗子是個熱血年輕人。天黑江面秋風刺骨，岳維魁一下有了荊軻出征的感覺，荊軻是為了刺殺秦王，而今自己是為了救鐵血之盟的兄弟們。

黑夜中甑裘舉駕船從南岸嘴過江，船在他熟練駕駛下沖過江中激流，然后在貼近武昌那江邊順水到曾家巷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