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一看葛榮來了興致,便把話說開了。
原來他白天就在阿信邊上,無意中聽到他嘀咕的那一句,似乎元融身上有秘物。說者是無意,聽者有意,他聯想到之前歹人劫持這事兒,頓時留了一個心眼。
待眾人走后,他立刻招來自己的姐夫尉景。
“姐夫,有件事需要你去辦。“高歡低聲說道。
“何事?“尉景好奇道。
“元融手中似乎有件寶物,不惜代價,一定要打探清楚是什么,這事有可能關乎我倆的前途!“
看高歡嚴肅的模樣,尉景心領神會。
果不用太久,尉景回報,那物件竟是傳國玉璽!高歡得知此事,心中大震,立刻找到葛榮密謀一番。
“大將軍,如今六鎮已失,我等流離失所,若能得玉璽在手,何不借此一展宏圖?“高歡循循善誘。
葛榮聽完,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的表情,但很快就斂起來,佯怒道:“高統領,你這是何意?我葛某雖是邊關將領,卻也是大魏忠臣。如何能有僭越之心?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莫要再提!“
高歡不慌不忙,反而微微一笑:“將軍忠心可嘉,但將軍可知如今朝中光景?“
“哦?朝中如何?“葛榮故作不知地問道。
高歡嘆了口氣:“圣上年幼,大權旁落,胡太后把持朝政,奸臣當道。朝堂上一片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天下大亂在即,而此時傳國玉璽現世,這不正是天意嗎?“
葛榮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思索。高歡見狀,繼續道:“自古玉璽乃帝王之物,天子憑此號令天下。如今玉璽落入將軍之手,這不正是上天的安排嗎?天命如此,將軍若不接受,反倒是違背天意了。“
葛榮沉默不語,似在思考高歡的話。
“再者,“高歡壓低聲音,“不是將軍要稱帝,而是將軍不得不稱帝。這元融區區一個章武王,就敢窩藏玉璽,怕是早就有謀逆之心!這天下如果落入此種草莽之手,天下百姓的日子就更難了。還望大人為天下蒼生為重,切莫再推辭了。“
說著,高歡假裝抹淚哽咽。
葛榮眼中的猶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上前拍了拍高歡的肩膀,以示安慰:“賢弟說的極是,為了天下蒼生,我葛某當義不容辭,不過....“
葛榮話鋒一轉:“只是那高乾一向忠于朝廷,還有他那虎將弟弟高昂,二人若不臣服,況且又在別人地盤,恐怕我們難以立足。“
高歡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將軍放心,對付這二人,我早有妙計。“
“哦?說來聽聽。“葛榮湊近了些。
高歡一番耳語,說的葛榮緊鎖的眉毛立刻舒展開來,眼中精光閃爍,隨即哈哈大笑,拍著高歡的肩膀贊許道:“此計若成,賢弟你當立頭功啊“。
次日,高歡來營地找到阿信,邀請他們和高昂一起喝酒,以釋前嫌。
阿信雖然覺得有點刻意,但是也沒多想,同時也覺得雙方雖然誤會解除,但心中仍有芥蒂。宴請他共飲,徹底消除誤會,也不失是一個好辦法。于是便欣然接受。
“那就麻煩高將軍了。“阿信點頭道。
“好,就定在明晚酉時,我已經為諸位備好了上好的美酒。“高歡笑道,“保證讓高昂對你們刮目相看。“
安排妥當后,高歡又去尋葛榮,二人一同前往拜訪高乾,設下另一場鴻門宴的局。
次日傍晚,酉時將至。
城西一處僻靜的院落內,高歡已經擺好了酒席,阿信三人早早就到了。酒席豐盛,佳肴滿桌,香氣四溢。
“這高歡也真是的,叫我們來這么早,自己卻不見人影。“胖子抱怨著,一邊偷偷夾了塊肉放進嘴里。
“別急,他應該是去迎接高昂了。“阿信勸道。
阿信環顧四周,低聲道:“大哥,我總覺得今晚這事有些蹊蹺。“
宇文泰眉頭微皺:“的確,高歡為何突然要給我們和高昂牽線?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且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胖子不以為然:“反正有酒有肉,管他什么目的。不過那高昂可真是個難相處的主兒,上次見他,那眼神簡直能把人鑿穿。“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高歡領著高昂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幾名高昂的親信衛士,一個個威風凜凜,目光如炬。
高昂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一身戎裝,腰間挎著一把寒光閃閃的佩刀。他的臉上掛著明顯的不耐煩,走路的姿態透著一股傲慢。他的雙眼掃過廳內,在阿信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諸位,久等了。“高昂抱拳道,語氣卻冷淡得很。
高歡連忙圓場:“將軍請入座,今日我特意準備了齊州的老窖,保證讓將軍喝了難忘。“他殷勤地為高昂倒上一杯酒,然后又為阿信等人各斟了一杯。
高昂在主位上坐下,背后站著兩名隨從,警惕地盯著阿信一行。高歡則坐在一側,扮演著中間人的角色,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一時間,廳內氣氛尷尬,只聽得見酒杯輕碰的聲音和胖子吞咽食物的聲響。
高歡見狀,尷尬地輕咳一聲:“今日宴請諸位,主要是為了消除之前的誤會。我等同為大魏之人,理應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啊!“
宇文泰打破沉默,舉杯道:“高將軍,上次之事多有誤會,今日能與將軍共飲,也算是緣分。“
高昂冷哼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卻不與宇文泰碰杯,只冷冷地說道:“不過是些小人物罷了,何來誤會?若非我哥發話,你們早就人頭落地了。“
這話說得毫不客氣,胖子頓時漲紅了臉,就要發作,被阿信一把按住。
“將軍言重了。“阿信笑道,“全是一場誤會,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們本無意冒犯將軍。今日高統領好意設宴,還望將軍給個薄面。“
高昂盯著阿信看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小子,你倒是有幾分膽色。不過,我不喜歡和弱者喝酒。“
胖子再也忍不住了:“誰說我們是弱者?來,來來,要不要再比劃比劃——“。說著,胖子就打算擼起袖子。
“比劃什么?“高昂冷笑打斷,“還打算你們三人一起上嗎?“
廳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高昂身后的衛士們已經將手放在了刀柄上,隨時準備拔刀相向。
高歡見狀,連忙站起身來打圓場:“各位各位,今日是來消除誤會的,何必又起新的矛盾?來來來,喝酒喝酒!“說著,他親自為高昂和阿信等人斟滿了酒。
“高將軍武藝超群,在下早有見識。“阿信出言相勸,“能與將軍同席,已是我等榮幸。不如這樣,用酒量比試如何?免得動了刀兵,反倒傷了和氣。“
高昂聞言,傲慢地揚起眉毛:“酒量?就你們?“
“怎么,將軍怕了?“胖子激將道,臉上已經因為酒意泛起紅暈。
高歡也趁機附和:“將軍酒量我是知道的,放眼信都城,還沒幾個人能喝過將軍呢!今日難得高興,不如就比比酒量?“
高昂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但隨即變成了輕蔑的笑意:“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多大的酒量!若是輸了,就得磕頭認錯!“
“一言為定!“一旁的胖子正想說,被阿信摁住了,他們鮮卑人本來就是好酒量,平時喝酒本來就如同喝水一般,而阿信之前也素有千杯不醉的美譽。
“讓我來!“阿信淡淡的說道。一旁的宇文泰和胖子看出阿信的決心,便不再多說。
“這次讓我來陪將軍喝個痛快!“阿信爽快的說道。
于是,一場豪飲開始了。高昂果然酒量驚人,連干數杯,面不改色。阿信不甘示弱,緊隨其后。宇文泰則相對節制,時不時一旁給他們斟酒。
高歡則不停地張羅著,添菜倒酒,臉上笑容可掬,但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門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幾名衛士見主人興致高,也放松了警惕,在一旁低聲交談,不時發出粗獷的笑聲。
幾輪下來,廳內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高昂已經滿臉通紅,說話也開始大舌頭,但仍然不服輸。阿信雖然還算清醒,但也感覺到一絲醉意。
“酒是個好東西啊!“高昂大聲道,“能讓人忘憂,也能顯露一個人的本色。你雖然不過是些無名之輩,但能喝到這份上,也算有膽識!“
阿信心說,這家伙情商真是低的讓人發指,隨意問道:“將軍豪爽,我等佩服。對了,聽說那元融大人今日也在城中設宴?“
高昂大著舌頭道:“誰知道呢,那家伙整天耀武揚威的擺譜,我是看不慣這種皇親國戚。“他又飲了一口酒,“不過我大哥倒是跟他走得近,今晚好像在梅園也有個局。“
“梅園?那是什么地方?“阿信問道,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那是我大哥的私人花園,平時少有人去。“高昂隨意地擺擺手,“大哥平日最喜歡在那兒品茶賞梅。“
高歡一直在一旁笑著斟酒,聽到這兒,卻不經意地問道:“哦?不知城主大人今晚在梅園宴請何人啊?“
“好像是你們那位葛將軍。“高昂醉眼朦朧地看了高歡一眼,“怎么,你不知道?“
高歡笑容不變:“知道知道,只是葛將軍沒細說是在梅園。這葛將軍和城主大人倒是相談甚歡啊!“
正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滿臉驚恐。
“大事不好了!“士兵氣喘吁吁地稟報,“梅園那邊有刺客!城主大人和元融大人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