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玉瀟難得懶床,等她睡飽時,張牛還沒回來。
當她正坐在院子里吃著早飯時,正巧張牛回來了。
不過他站在院子外沒進來,正和村子的巡邏隊隊長許銅交談。
顧玉瀟好奇他們在談什么,悄悄蹲在門口聽,只聽到他們說要增加巡邏人手時,沒了動靜。
她還奇怪怎么突然沒聲了,正要再湊近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嗓子。
“小玉啊,給老爹開下門!”
顧玉瀟嚇得手忙腳亂,端著半碗粥,偷摸溜回廚房。
等她心虛地探出腦袋看,張牛已經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大堆東西。
顧玉瀟眼尖,看見自己想要的書,頓時忘了剛才的窘樣,跑過來幫張牛把東西拿進屋里。
張牛懶得和小丫頭計較,“你要的那本草藥大全沒買到,下次我再去問問看。”
顧玉瀟把東西放到堂廳里,找出自己需要的東西,“沒事,我跟小花約好后天去城里趕集,順道問問。”
“封二帶著你們去?”封二是封小花的父親。
“對,封二叔要去城里交貨。”
張牛想起剛才和許銅交談的事,皺著眉,“這幾天村子附近不太平,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吧。”
顧玉瀟翻書的手頓住,她抬頭看,張牛面色凝重。
“剛才你和銅叔說要加派巡邏隊的人手,就是為這事?”
“是了,我聽說這幾天附近村子失蹤了好多人,”張牛眉頭緊皺,“就怕有邪魂師在附近作祟。”
武魂沒有好壞善惡之分,但魂師有。那類不走正常路子修煉,用人命抵修煉,為非作歹的魂師都被稱為邪魂師。
“天興城里沒有實力強的魂師管嗎?”
張牛冷笑,“指望那幫子人不如靠自己,一幫拿錢不干事的廢物。”
顧玉瀟放下書,給張牛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那你這幾天要去巡邏隊里住了?”
巡邏隊在村口和后山都有哨崗住所,張牛隔幾天會去那兩處地方休息,替班輪崗。
“下午就得去,你一個人在家不安全,下午我送你去和小花住幾天。”
顧玉瀟沒意見,去自己的屋子收好東西,吃過午飯,她就被張牛送去村西封二家。
張牛臨走時,特意叮囑顧玉瀟不要獨自上山,得到她的絕對保證,才放心離去。
顧玉瀟正看著張牛逐漸走遠,封小花把她拉進屋子里,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武魂是什么。
顧玉瀟無奈,只好給她看,但沒說自己有魂力能修煉的事。
“那么厲害的武魂,居然沒測出魂力!是不是大牛叔的水晶球壞了?”
封小花眼里冒星星,想上手擼一把她的狼耳朵,被顧玉瀟一把抓住。
“我可沒說讓你摸啊。”
封小花黏著她,“你給我摸摸嘛,不給摸耳朵,也給我摸一下爪子嘛。”
顧玉瀟禁不住她這么磨,給她摸了幾下手爪。
封小花被這種觸感迷住了,后幾天一直纏著她,要摸爪子。
顧玉瀟以為張牛在巡邏隊待幾天就來接她,但是事態發展越發嚴重,連鐵匠村都有孩子失蹤了。
失蹤的孩子叫許小虎,四歲,許銅的小兒子,跟著許銅去了后山的哨崗所,晚飯后出了哨崗所大門就沒了人影。
村長組織了村里人去找,只有腿腳不便的老人留在村子里照看孩子。
顧玉瀟和封小花都被叫去村長家和其他孩子待著,許小虎的姐姐許水鳳也在。
許水鳳哭得厲害,旁邊幾個小姑娘都沒哄好。
顧玉瀟看見了,拉拉封小花的袖子,“你不去哄一下?”
封小花一臉不情愿,“哄什么呀,我們還沒和好呢。”
顧玉瀟無情戳穿,“你剛才進門就一直看著她,真的不擔心?”
嘶……顧玉瀟剛剛說完,胳臂上被她扭了一下。
“下手那么狠啊!”顧玉瀟揉著胳膊說。
封小花甩甩自己的大麻花辮,“誰叫你要戳穿我,活該!”
顧玉瀟壓低聲音,勸說道:“她哭得那么傷心,你不心疼啊,我記得之前她被燙傷了,你心疼了好久。”
嗷……這次是后腰被擰了。
顧玉瀟疼得齜牙咧嘴,“得得得,腰都被你掐青了。”
封小花才就此作罷,但眼神時不時停留在許水鳳身上。
到了晚上,依然沒有音訊。幾個大人便合計著讓這些孩子擠在同一間屋子里作伴打地鋪睡。
顧玉瀟認床,睡得淺,睡到不知多久,轟隆一聲驚雷響起,她睜開眼。
外面下起了大雨,還伴隨著陣陣雷聲。
白天還是晴天,怎么突然下雨了。
正是這樣想著,她的心莫名其妙開始慌,這下更加沒了睡意,而身邊同樣驚醒的封小花支起身,拉了拉她的袖子。
顧玉瀟揉揉眼睛,疑惑道:“怎么了?”
封小花豎起手指放在唇前,讓她小聲,又指了指對面被褥凌亂的無人鋪位。
顧玉瀟心中暗道不好,那是許水鳳的床鋪。
許水鳳的母親早逝,許小虎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看似愛哭柔弱,但性格倔強,估計是趁大家睡著,自己偷跑出去找弟弟了。
封小花看了眼窗外,提議說:“現在下著雨,她應該沒走遠,我們去找找看?”
顧玉瀟沉吟片刻,“先去喊一聲劉叔,我們再去找。”
封小花同意了她的建議,兩人躡手躡腳走出去,正想去守夜的屋子時,兩人聽見了院子外一聲呼救。
封小花也聽見了,她停在原地,一臉焦急,“是水鳳出事了嗎……”
此時顧玉瀟沒精力說話,她正在用靈力銳化聽覺,尋找聲音來源。
踏入聚靈境,五官感知會慢慢強化,神識探知的范圍也會隨之變化。
現在顧玉瀟的修為太低,身體強度堪比正常成年人,但還沒辦法承受神識探知這樣高強度的探測方法。
雨聲掩蓋了一部分的聲音來源,顧玉瀟聽得有些吃力,怎料這時又響起了呼救聲。
她按耐著心中的驚喜,全神貫注尋找聲音發出的地方。
有了!只是離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更遠了。
顧玉瀟眼睛發亮,“走,就在后山那邊!”
“后山!那么遠的聲音你怎么聽出來的?”封小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村長家離后山至少有一里路,顧玉瀟居然聽到了!
顧玉瀟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我耳朵好使,聽得遠。”
“先別糾結這個了,找人要緊。”
兩人找人心切,顧不上通知守夜的大人,拿上掛在門口的蓑衣便冒雨朝后山跑。
但是跑到一半,顧玉瀟在雨中嗅到一股濃烈的怪味,趕忙拉住還在往前跑的封小花。
封小花不解,“怎么了?”
她沒說話,而是蹲下身,食指沾了點地上的泥水,放在鼻前細嗅一下,臉色巨變,胃里翻涌不止。
一股非常濃烈的血泥混合氣味。
封小花見她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也學她一樣嗅了一遍,同樣臉色發白,實在忍不住跑去一旁吐了起來。
顧玉瀟臉色蒼白,忍著強烈的嘔吐欲,“小花,你得做好心理準備,這個情況比我們想象得更嚴重。”
封小花捂著肚子,“那現在怎么辦?”
顧玉瀟抹掉眼前的雨水,她看著前方隱隱燈火的哨崗所,“先去哨崗所找我爹,再去找水鳳。”
雨勢太大,上山找人的大人們應該都在哨崗所避雨休息。
封小花沒異議,兩人加快腳步,朝哨崗所跑,殊不知待她們走后,路邊草叢里,赫然探出一只沾著血的殘破肢體。
但離哨崗所越近,血腥味更加濃烈,差著十米左右的距離,還有一股尸體腐爛的腥臭味。
天黑雨大,顧玉瀟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此刻再好的視覺和聽覺都被黑夜和雷雨聲遮掩。
封小花忍不住又在路邊吐了一次,顧玉瀟還好,她現在只希望哨崗所沒出事,有求救的希望。
兩人準備朝哨崗所正門走時,哨崗所里傳出十分恐怖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伴隨著非常慘烈的叫聲,哨崗所的門從里面被破開,丟出一名渾身是血的男人,之后走出一個全身藏在黑袍里的人,他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慢慢跟在男人后面。
顧玉瀟認得那個人,是哨崗所里的一名壯丁,經常和張牛討教打鐵的手藝。
男人的雙腿已經從膝蓋處斷開,他只能依靠沒有殘廢的雙手用力蠕動著身體往前爬,還是沒能逃離黑袍人的魔爪。
稍微往前爬了幾下,他身后出現一只黑色利爪,狠狠刺穿了他的肩膀,鮮血與絕望一并而出。
封小花被嚇壞了,她下意識叫出聲,幸虧顧玉瀟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躲進路邊的一間破草房。
“噓……”顧玉瀟讓她自己捂著嘴巴。
屋外慘叫聲又開始了,還有一陣尖銳滲人的笑聲,封小花緊緊捂著嘴巴,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淚還是雨水。
顧玉瀟長這么大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血腥場面,她在心中不停默念著靜心訣,思考現在要怎么辦。
那個黑袍人還在外面,如果她是一個人的話,或許可以逃掉,但帶著沒有修為的小花,能逃出去的概率太小了。
最終,顧玉瀟決定兵分兩路,她去引開屋外的黑袍人,等確認安全了,封小花再回村長家求援。
她正想告訴封小花自己的想法時,她渾身僵硬,尾椎骨升起一股涼意直達大腦。
她聽見了第三個人的呼吸聲。
那個人已經在她們背后了,他身上有股尸體腐臭味。
顧玉瀟沒回頭,她稍微側著身子,藏于后背的右手在黑暗中隱隱冒出一股寒氣。
封小花的情緒不穩定,捂著嘴巴在哭,顧玉瀟裝作安慰她的模樣,等著那個人靠近。
等那人只離她有兩米距離時,她迅速轉身,同時將右手的冰刃甩向那人的喉嚨,左手則是凝出一團火丟向封小花那邊,確保她的安全。
顧雨瀟的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般,那人急急閃到一邊,冰刃還是刺穿了他的肩膀。
利刃入肉,并沒有鮮血涌出,也不見他哼痛。
黑暗中淡黃微光閃爍,只見他身旁飄起一個白色十年魂環,原來還是一名一環魂師。
魂環輕飄飄得落在他的身上,兩只手變成一對圍繞淡淡黑氣的尖銳長爪。
她踏著凌虛步,身法矯健,轉身躲開那對長爪,繼續疾步靠近那人,使出一記碎寒掌,朝那人的胸口拍去。
雖然顧雨瀟有魂力和靈力護體,但右手被震得發麻,硬生生被逼退了幾步。
而那人顯然是沒料到顧玉瀟的動作這么快,受了這一掌后渾身發抖,全身僵硬著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顧雨瀟并沒有放松警惕,她又凝出一把冰刃,走近那人身邊,試探他的脈搏,確認人已經死了才松了口氣。
“小花,你沒事吧?”
顧雨瀟看向一旁的封小花,“還有力氣嗎?”
封小花被嚇到身體疲軟,還沒說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