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的關系并不好。”
伴隨著弟弟的輕喃,王空緩緩蘇醒。
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遮擋住面前的光,卻驚恐地發現自己還被困在弟弟的體內,只能受其支配。
弟弟緩緩地看向四周,王空發現此刻他們已不在那片詭異的森林之中了。
這里是一個狹小的牢房。
灰黑的墻壁訴說著它長久的歷史,被磨得光滑的鋼筋窗戶表達著曾有無數囚犯抓著它仰望自由。
王空從弟弟的夢境中醒來,卻發現那永不墜落的“太陽”,實際上只是眼前被蚊蟲環繞的油燈。
弟弟緊緊地盯著那盞油燈,猶如仰望夜空中的月亮。
“你覺得我們的關系看起來很好嗎?”
弟弟那成熟的聲音響起,讓王空心神一顫。
這間囚房里沒有別人。
他是在和自己說話!
王空惶恐片刻,隨即便平靜了下來:“起碼不算壞。”
事已至此,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聽到王空的話,弟弟笑笑,然后說道:“你覺得他為什么會死?”
他,自然是指哥哥。
“因為他想殺了你?”王空試探性地說道。
“不,不對。”弟弟否認了王空的看法,然后緩緩說道:“他是死于我的向往。”
“我生活在村子里,錢的作用不太大,所以即便哥哥將狼偷走,將其換成錢,我也沒感到有什么,只是覺得有些別扭。”
已然成人身高的弟弟驅散了油燈上的文字,接著說道:“但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給我帶一些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將一些我沒聽過的奇怪知識。”
“自那時起,我便開始向往外面的生活,由此,我想起了那只狼,那只被他偷走的狼。”
突然,王空的眼前出現了一幕虛幻的景象,在村子的一處角落之中,弟弟手握著淌血的斧子,在他身前的不遠處,哥哥大睜著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表情永遠是那么嘲諷,那么傲慢,而我又是那么嫉妒,那么仇恨,所以,我殺死他,變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
瞬間,王空渾身的雞皮疙瘩泛起。
如果說哥哥是在小村子之中死的,那剛剛被弟弟反殺的哥哥,又是誰?!
弟弟感受到了王空的恐懼,呢喃著說道:“所以,那些執政者將我抓起來,關在監獄中十八年,永不見天日,也是自然的。”
王空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我說過,我和哥哥的關系并不好。”弟弟從床上站起,雙手抓緊那鋼筋所制成的窗戶:“但入獄之后,空閑的時間很多,我和哥哥的關系就變好了。”
弟弟的話音剛落,王空的面前出現了無數的景象。
有的是在海邊,弟弟殺死了哥哥;有的是在懸崖上,弟弟將哥哥推下;有的是在沙漠中,弟弟啃咬著哥哥的喉嚨。
但無一例外,所有的結局都是弟弟踏著哥哥的尸體活下來的。
“我每天都在想,我一定要殺了他嗎?”
弟弟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回身注視著空蕩牢房之中的陰暗角落。
“每一次,我都會將他變成一個好人,一個不那么傲慢的家伙。”弟弟的嘴角處,獠牙越來越長,緩緩突出嘴唇,顯得他蒼白的面容有些邪魅。
“可每一次,我的選擇都是一樣。”
高貴替代了卑賤,優雅替代了粗魯,弟弟的身形恍然變化,在牢房之中,出現了一位衣著華麗的貴族。
“我思考著究竟因為什么才會使每次的結局出奇的一致。”
王空的眼前一花,再次出現在了那詭異的古堡之中。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他了。
他現在就是弟弟,弟弟現在就是他。
原本王空所站的位置,身材雄偉面容俊俏的血族大公輕捏著紅酒杯,淺抿一口其中屬于王空的鮮血。
“在那個監獄之中,我明白了。”他望著外面的血月,虔誠地說道:“我蒙受了造物主的恩賜與召喚啊。”
王空的雙眼穿過時間,看到了弟弟作為人類時最后的回憶。
他看到了張開利齒的蝙蝠,與懸掛于它身上的十字架。
超凡生物,穿刺大公,德古拉伯爵,自一四七六年的冬天之后,再次出現在現實世界!
……
紛亂的腳步聲錯雜在金屬所制的地板上。
燈光照亮黑暗的房間,無數顯示器的亮光將所有人的臉染成雪白一片。
王動站在最前方,他看著煉金設備投影出來的屏幕,微微皺眉。
此刻,屏幕上正實時監控著突然出現的暗面世界。
一輪血色圓月與威嚴古堡相互對應,無數狼人從基因獸的鮮血中傳送至此,獵殺血族,而從沉睡中蘇醒的血族們也不甘示弱,紛紛飛出圍攻狼人。剎那間,暗面世界便化為了血腥的絞肉場,位階一、位階二的超凡生物層出不窮,甚至在某一個畫面之中,王動看到了一只位階三的血族正在與一個位階三的狼人互毆。
“穿刺大公,德古拉伯爵,首次出現于一四七六年,位階不明,但實力強大。當時的學院還是一座戰爭堡壘,第三位階與第四位階的超凡者足有百位之多,但面對德古拉伯爵,我們依舊不敵,最終選擇了尋找外援,最終同狼人一起將其封印。”
身邊身材窈窕的女秘書將一份卷宗遞給王動,剛才的簡介就是從她可愛的櫻桃小嘴中說出的。
“是哪邊執行的封印?”王動接過卷宗,輕聲問道。
女秘書毫不猶豫地說道:“狼人。”
作為與血族天然對立的超凡種族,狼人在云端學院提出合作邀請時便果斷同意了,并在最后的收尾階段進行了封印。
“狼人……”
王動嘴中反復咀嚼著這兩個字,然后將卷宗扔到一邊,說道:“有點不對。”
“封印解除得太早了。”他皺著眉頭,憑空取出一份羊皮卷,上面記錄著許多學院的古早信息。
“學院是抵抗超凡的最前線,每一任校長都致力于封印那些威脅到現實世界的超凡生物,并通過某種方法去推測封印解除的時間,以此制定應對方案。”
王空指著羊皮卷上的一處,讓秘書來看,然后輕輕說道:“封印解除得太早了,早了起碼兩百年啊……”
秘書看向羊皮卷,卻只見一片模糊,唯獨在王空手指的地方赫然寫著:“穿刺大公應對方案:準備時間最早為22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