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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公元2011年 埃羅亞

  • 法老的寵妃
  • 德齡
  • 5808字
  • 2022-06-07 11:17:18

深藍色的夜空星光點點,一輪遙遠的月亮靜靜的散發著淡黃色的光,周圍沒有風,或者說你的肌膚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一切都是那樣自然而寂靜。在吉薩高原上,這個夜晚和往常一樣的沉默,借著月光,尼羅河水仿佛真如埃羅亞人所言從天上來,它像匹上好的絲綢,溫潤的光澤時隱時現。河上的漂浮酒店早已經燈光暗淡,單桅帆船隨著河水靜靜的移動著,那股自由的隨性看著都讓人嫉妒,天地間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你甚至可以聽到時光在這靜謐的夜里淡然流過。

然而,就在距離這片神秘之地不遠的地方,乍然閃爍的燈光撕裂一般地凸顯,悠然的寧靜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分外嘈雜,這靜謐的平原上,一切因此而不同。

刻意被壓低的謾罵過后,一個踉蹌的身影被人從帳篷里推了出來,就著燈光可以看出他的身材頎長而瘦削,他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幾個趔趄倒在地上,他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在看向身后的人時作罷,席地而坐的男人摘下眼鏡,就著衣角小心的擦了擦已經碎裂的鏡片,剛戴上卻被一只腳狠狠地踩住后背,硬生生的趴在地上。借著月光,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臉。

這是一張東方面孔,看起來有四十歲出頭,臉上的污濁與泥跡并不能掩蓋他原本有些蒼白的皮膚,頭發凌亂的遍布灰塵,有些地方還被些許暗紅色的污垢黏在了一起。他全身上下也許只有鼻梁上的眼鏡能說明他的身份,一個不太明顯的花體英文字母“S”小心的隱藏在鏡框內側。外人當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可是業內卻無人不知,這是古埃羅亞研究學會的英文標識,世界上擁有它的人并不多,而他則剛剛加入不久。

鏡片碎裂的原因顯然是被重擊導致,他眼眶上的青紫還帶著斑斑血跡,盡管渾身上下狼狽不堪,但那濃郁的書卷的氣卻并不因此而有所毀損,更不會影響這張臉應有的英俊,溫文儒雅的氣息依舊表露無遺,只是那已經分不出顏色的外衣和疲倦的神情,讓他在狼狽之余更多了份憔悴與憂郁。

這一切不得不讓人疑問,一個本該在研究室里為了一個新發現而欣喜雀躍的人,如今怎么會在這里,又怎么會身陷囹圄?

突然一聲悶哼,空氣微微蕩漾了一下,像是來自大地喉嚨深處的悶咳,緊隨其后的是泥土墜落的密集聲響,昆蟲的鳴叫剎那間停息了,周圍頓時安靜下來,偶爾的墜落聲像是沉重的雨滴打落在地,所有的呼吸都小心翼翼像是在等待什么的降臨。

“楊,你他媽的小聲點。”一個急切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他警覺的看看如常的四周,終于吐出口氣,用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的英語道,“我可不想把腦袋放到絞刑架上。”

“你能讓炸藥安靜嗎?或者你來試試?”滿是鄙夷的語氣毫不掩飾的從身后的木屋里傳出來,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的英語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簡直讓人想為他叫好,“司先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隨著話音的起落,帳篷里再次走出一個中年人,然而他手中的一個奇怪工具卻讓人不得不重新打量一切,它前端呈U型,后面有個木質把手,仔細一看便恍然大悟,它在中國有個特別的名字叫“洛陽鏟”。

“你們這樣做,是會受到懲罰的。”男低音顯得激動卻又很無奈,放在他后背的腳暫時收了回去,這才讓他回過身,慢慢的從地上爬起,面對面的看著眼前和他擁有相同膚色的男人。

“懲罰?什么懲罰?你在說什么鬼話。”那個踩著他的大胡子笑了,“哦,偉大的法老,快來懲罰我!讓我被金銀財寶砸死的詛咒應驗吧。哈哈……”他顯得很興奮,邊說邊做了個吐舌頭,抹脖子的動作。

“司泠浩,別不識好歹。連埃羅亞人自己都不怕了,你一個外人裝什么。”那男中音淡淡的開口,鄙夷的口氣在看向大胡子時更透著股厭惡。他從后腰上掏出一把武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司泠浩的后腦,“快點,否則斃了你!下一步該怎么做,我相信你很清楚。事已至此,識時務者為俊杰,人死了可不能從頭再活一遍,你以為那些刻在石頭上的廢話有多大用處!什么咒語,什么死而復生!呵呵,你還是省省吧,別以為自己看了幾天書就什么都懂。你如果想逃出去,那就是作夢。”

司泠浩靜靜的挺直了身子,他握緊拳頭不再說話,只是在經過那人身邊時,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撇了他一眼,那是一種會讓人覺得悲憫的神情,隨即便大步走進低矮的木板房。

房子里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破床什么也沒有,在床的旁邊有個已經挖好的地洞,仔細一看你會發現床被移動過,那個洞原本應該在床下的,他想了一會兒便鉆進洞里。

說實話從發現這地下的墓葬,到被這些人控制,司泠浩至今都沒怎么回過神來,總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夢,大喜大悲間仿佛已經完成人世的一切。也許正因如此,從被囚禁的那時起他就想好了,與其讓這些盜墓賊肆意破壞,還不如就隨著他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護這座隱蔽于世間的奇跡。摸出一個經自己改造后的羅盤和一個小小的筆記本,他嘴里咬著袖珍式手電筒,借著并不強的光線計算著、涂寫著,本子里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據都是用一種奇特的語言記錄的,他相信將來的某一天,一個流暢的翻閱者必定不會給這里帶來災難。

“哦,天啊。楊,外面為什么要種這么多棉花?”埃羅亞人煩躁的揮舞了一下,將飄過來的棉絮從眼前趕走,“就算種至少你也要找個品種好點的,這都是什么玩意兒……”

“你懂什么。”男中音緊張的看著洞口有些不耐煩,手中握著一個繩子,“哈里特,你望好風。”

叫哈里特的大胡子不以為意的拿出槍咕噥了一句當地土語:“狡猾的中國人。”說著便走到土房外面,警惕的盯著一片漆黑的四周。

“楊文彬,你好歹也受過高等教育,博士的學位來之不易,這種行為意味著什么?你應該很清楚!你在將自己送上絕路!你會毀了自己的。”爬出洞口的司泠浩緊緊地盯著眼前人,他控制不住地再次試圖勸他改變主意。

“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將功成名就!”楊文彬看了他一眼,滿眼嘲諷,“別拿你那套不入流的八股來污染我的耳朵,廢話少說!”

“再向下大約十米就可以了,那里應該有個甬道……”司泠浩別過臉,艱難地開口。他必須要想個辦法,阻止這瘋狂的盜墓行為,因為腳下的這個墓葬是未知的,它會填補某些歷史的空白。學術界安靜得太久了,眼下這一切必將會讓其顫抖,他理解楊文彬的急切卻不敢茍同。就在焦急的檔口,突然一股熟悉的震撼與戰栗再次席卷全身,他體內似乎有某種東西在翻騰。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當他剛踏上埃羅亞的土地時,便有過一回這樣的經歷,只是來得快去得更快。而這次,卻是越接近地下,震顫越強烈,狂躁的心跳甚至強烈到讓他的呼吸都難以為繼。

哈里特走進來,用膠皮繩將司泠浩綁好綁在一邊,不去理會他紅白交錯的面色。楊文彬拿著洛陽鏟就進了洞,他要親自確定一遍。與其說他不完全相信司泠浩,倒不如說他不相信任何人,為了今天的一切他可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從計劃到落實,每一個細節,每個一點一滴他都費盡心機,絞盡腦汁,因此他不允許失敗,更無法想象失敗。仔細的分析著不同土層的土壤結構、顏色、密度和各種包含物,順便通過洛陽鏟碰撞地下發出的不同聲音和手上的感覺,重復判斷這個甬道是否真的存在。

四周再次恢復以往的安靜,短促的蟲鳴似乎在進行試探,逐漸變得嘹亮,偶爾有不知名的鳥兒猛然一驚,便撲棱棱地飛遠了。司泠浩被緊緊地綁著,內心焦灼卻又無可奈何,那震顫漸漸退去,他不由得用后腦狠狠地撞了幾下木樁,現在要是能聯系到外界多好,無論是誰,隨便一個人就好。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他突然想到自己那個久未回去的家,還有自己的獨生女兒。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人都怎么樣,他們是怨他的吧……想到這,他不由得嘆了口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逐漸相信了父親的話,也許是因為屢次應驗的猜測?或是那時而閃現的感知?再或者是進入研究會的深入發現?總之這里面種種的原因,都指向自己那神秘的近似詭異的傳承,它不僅帶給了他名譽,同時也將他推向不可挽回的結局。如果這所謂的傳承真的存在,那么就請求冥冥之中的定數,將此刻發生的一切不必借助語言和文字,傳達給他的父親吧。想到這,他略微有些安心。

祭司的血脈啊,但愿你能讓遠方的后代察覺這不可饒恕的夜晚。

司泠浩閉上眼睛開始默默的祈禱,就如同古埃羅亞的祭司在感應阿蒙神的旨意。南西、南西,我唯一的女兒,我的繼承人,你感覺到了么?祭司的血脈正在沸騰,那流轉千年的愿望已經壓抑不住的要破堤而出,注定的一切終究逃不過命運的防線。我家族血脈的最后一位繼承者啊,盡情的感受這跨越千年光陰的流動,靜靜的聆聽祖先的召喚。

他正想的出神,哈里特就進來了,感謝那寬大的衣袍和他走路帶風的習慣,司泠浩急忙睜開眼,收斂心神。

“司——先生。”哈里特突然變得很客氣,可那里面的嘲諷任誰的聽得出來,他踢了司泠浩一腳,司泠浩心里突然一涼,一股寒氣由下往上,這個感覺很糟糕。

“很少見楊這樣看重一個人,說實話,你看來……真的不錯。”哈里特笑嘻嘻的蹲下身,用槍指著他的頭道,“你知道嗎,我一向很尊重有學問的人,是的,你很有學問。所以,你要乖乖聽話,否則——‘嘣’嘿嘿。”說完吹了一下槍口,那口臭味讓司泠浩微蹙了眉頭。

過了好一會兒,楊文彬終于爬了出來,他的眼睛在放光,那是只有餓獸在見到食物時才會露出的神情,他語氣難掩激動,“就快到了!”

不多久更加沉悶的聲音從地下響起來,就像是悶在肚子里的嗚咽,接著“嘩啦”幾聲,泥土和石塊轟然墜落,有地方塌下去了。司泠浩滿臉痛苦的閉上眼睛,心頭狠狠地被揪扯著,那份痛苦讓他幾乎想要落淚。

他們將司泠浩松開,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將床移到到洞口上作掩護,然后帶著礦燈帽,便開始向地下前進。司泠浩爬在最前面,腰上依舊綁了條繩子,楊文彬手中拿著槍走在中間,哈里特背著個袋子,武器別在腰上。不知悶著頭爬了多久,就在這份沉悶與壓抑幾乎讓人抓狂的時候,他們在一個豁然開朗的洞口前停下來。司泠浩點燃隨身攜帶的蠟燭,并將它伸進洞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的看著那有些微弱的火苗,它并沒有熄滅,看來里面的氧氣含量還不錯。楊文彬把幾個熒光棒扔下洞口,周圍逐漸被黃綠色的光照亮,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什么反應,這才推了司泠浩一把。

“你先下去,如果敢有什么輕舉妄動,我就一槍崩了你。”

司泠浩被第一個順下去,直到見他依舊正常的站在地面,他們才開始逐一下滑。司泠浩雖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但卻在仔細辨認周圍的壁畫,他突然想到一個也許可以保全這里的主意,這個主意讓他有些激動,也有些遺憾。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站在甬道里,除了司泠浩,既然已經決定,他便釋然而大膽的觸摸墻壁的雕刻。只能說楊文彬還是不了解他,否則他應該阻止他的,因為真正的司泠浩是絕對不會在沒有任何措施的情況下,觸碰這些珍貴的痕跡,他對它們即恭敬又謹慎。楊文彬順手將墻壁上的火把點燃,他們驚訝的睜大了眼,雖然這里因為時間的關系覆蓋了厚厚的塵土,但那若隱若現的輝煌卻依舊難以遮掩。

滿墻盡是彩色的圖畫、雕刻和象形文字,甚至連天棚上都經過精雕細琢,整個甬道看起來就像是步入殿堂前的燦爛,讓人不由得開始期待甬道的盡頭將會是什么。最重要的是,火苗在微微晃動,不知道是因為頂上的洞口,還是墓穴另有出路,總之這里的空氣似乎很充足,楊文彬握火把的手有些顫抖,這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地方大概刺傷了他的眼,讓他忘記了那句古話:超越尋常即有妖。可以保存完好壁畫的地方空氣又怎么會流動?

司泠浩再次小心地辨別著墻壁上的圖畫,除了震驚他不知道還要怎樣形容此時的心情。這些壁畫的兩面敘述著相反的故事,說的是生死之間的一念之差,阿蒙神和阿努比斯分別站在光明與黑暗的盡頭,面對著世間的罪與罰,也許這一切并不是子虛烏有。他們順著墻壁的一面開始向前走,在個岔道口前停了下來。

“喂!走哪邊?”哈里特迫不及待的推了司泠浩一把,他一個重心不穩的便趴在石壁上,抬手指了指右邊并不說話,站直身體默默的繼續帶路。其實他最想抬頭看看那頂上的壁畫,那上面敘述的是一場戰爭,雖然只是一掠而過,但這場戰爭的畫面卻籠絡住了他全部心神,那濃重的紅色和黑色,在埃羅亞壁畫史上幾乎不曾出現,整個場景那過于壓抑的悲痛更是史無前例。

如果楊文彬懂得古埃羅亞語,也許就不會走的這樣急切、這樣激動、這樣躍躍欲試,因為在他們經過的地方,墻壁上的象形文字明顯的寫著“地府之路”。

甬道像是個迷宮,他們邊走邊點亮所有遇到的火把,在火光的映襯下金色璀璨炫目的如同太陽神之光。哈里特用刀子從墻上摳下一個突起的黑色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晶瑩剔透。

“哦噢——黑水晶,這真是個寶貝,咱們真的發財了!楊!”他難掩興奮的開始繼續尋找,順便動手刮墻壁上的金箔。

“急什么,還有更好的!我們要的是文物!”楊文彬雖然白了哈里特一眼,但是那神情卻同樣興奮。

司泠浩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因為剛才那個黑色的東西正是阿努比斯的眼睛,同時在它旁邊還有另外一句話“誰打擾了法老的睡眠,誰就將被尼羅河水帶走”。

在路的盡頭站立著四尊神像,神像手中,各捧著一個雪花石膏制成的小罐,將灰塵簡單拂去之后,司泠浩很容易就辨認出,他們分別是艾謝特、哈碧、杜米特夫、奎本漢穆夫,這四尊神像分別保護著已死之人的各個內臟器官(肺、胃、肝、腸)。在他們面前還有一個高臺,上面放著個盒子,楊文彬率先拿了下來,將灰塵抹去后露出淡金的色澤。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個金燦燦的雕像,那是大地之神給布,他掌管著死者的靈魂是否下地獄的權柄。楊文彬仔細把玩著雕像,司泠浩趁機拿過盒子仔細的查看,在它的內壁上刻著一行很小的字“打開地獄之門,將不能上天堂”。

“已經是盡頭了?這怎么回事?”興奮之余,楊文彬看了看四周,他將金像貼身收好,冷冷的看著司泠浩拿出槍對準他,“你干了什么?”

“不是我,是阿努比斯。他將懲罰你們的褻瀆!”司泠浩大聲吼著,“咱們誰也別想出去!”話音還未落,只聽隆隆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大地開始震顫,他們都明白這不是像地震的來臨。

“該死的!混蛋!”哈里特恐懼的看看四周,那轟鳴聲越來越近了,顫抖也越來越強烈,強烈的讓他們幾乎站不住腳。他突地掏出槍,沖著司泠浩就是一陣亂射,楊文彬想要阻止也已經晚了。

司泠浩嘴角帶血的順著墻壁緩緩倒下,抬起沾血的手指,指著他們笑了,“你們——將被尼羅河水帶走——”說完便垂下手臂,呼吸剎那間停止。

哈里特跑上前一把將他手中的盒子奪了下來,楊文彬則從他身上翻找著那個黑色筆記本,期望能通過它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已經晚了,大地如雷鳴般作響,仿佛來自地府的召喚,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就在他們慌不擇路的時候,滿天洪水瞬間便將他們淹沒。

甬道里的水直沖到洞口的地面,那木板房頹然坍塌在竄出的洪水里。不斷涌出的河水淋濕了棉花地,就像是突然下了一場雨,過了很久水才漸漸退下去。等發現異常的人們小心的走近一看,哪里還有什么房子,只有一個洞口不知是在吞噬還是吐露著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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