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中門口的燈很亮，也算是給這所學校增添了一些排面了。

徐香凝來到了門口，果然，在門外，她看見了焦急等待著的徐堅強。

“姐姐！”徐堅強朝著這邊喊。

此時，校門還沒有關，徐香凝走到了門外，蹲下來，問：“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徐堅強看著姐姐，認真地點了點頭。

跟過來的馮志康也趕到了，站在徐香凝的身邊。

徐香凝皺著眉，焦急的神色同樣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出什么事了？”

哪知，徐堅強一邊哭，一邊留下了眼淚：“姐、姐姐，爸爸、爸他出事了，他、他，有壞人去了他店里、打、打他……”

徐香凝伸出手，為弟弟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后站起身，對旁邊的馮志康說：“我要回家一趟。”

“我也一起去……”

“不用，我家里的事情，不用別人插手。”

“我也要去！”云寄海忽然出現了，他對徐香凝說，“不管怎樣，我一定得跟著你去。”

徐香凝的臉色很難看，她看著還在流淚的弟弟，對眼前的兩位男生無可奈何。

馮志康冷笑了一下，對云寄海說：“誰去也輪不到你去啊，你以為你們很熟嗎？”

云寄海反駁道：“這么說，你覺得你和香凝很熟咯？”

“夠了！”徐香凝不打算再聽下去，“你們倆都去，都回去和自己的老師說一下，我在這等你們。”

云寄海高興地說：“好啊，我馬上就回來。”說完，跑進了大門。

馮志康卻笑了笑，對徐香凝說：“現在，他走了，我們是不是可以……”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徐香凝看著他，眼神很銳利、很嚴肅，不像在開玩笑。她拉住弟弟的手，向著公交站臺的方向走。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記得報警，你只是個學生。”馮志康說。他雙手插兜，看著眼前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我怎么可能不跟過去呢？我又不是云寄海，我不傻。

【13】

公交車上，徐香凝和徐堅強坐在公交車的最后面。徐堅強看著外面的景色，徐香凝看著他。

“我離開這幾天，爸還賭博了嗎？”

“我沒看見。”

“那為什么會有人找他麻煩？”

“不知道，可能我沒看見的時候，他還是賭博了吧。”

徐香凝點了點頭，繼續問：“我離開的這幾個月，你們過得好嗎？”

徐堅強眼里含著淚水，過了很久才帶著哭腔說：“姐姐，我上個期中考試考進了班級前十，你回來好嗎？”

徐香凝的眼中也有淚水打轉，她深吸了一口氣，抱住了弟弟，說：“等三年之后吧，三年之后，如果你可以以全班第一考進四中，我就回來。”

三年后，我高考結束了，是不是就沒有壓力了呢？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愛我應該去愛的人了呢？

忽然發現，所謂美好的將來，都是要靠犧牲現在來換取的。

希望，我的將來不辜負現在；希望，我的現在拼得出未來。

車緩緩地停靠在了記憶中的站臺，徐香凝緩緩地走了下去。上一次來到這里，僅僅是半個月以前，卻為什么覺得恍如隔世呢？那時候的狂風驟雨，換來了多少安寧呢？

徐香凝沿著小路，向著村子里面走，她的心砰砰直跳，她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父親了。當然，還有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是，那群討債的人——十有八九是討債的人——有沒有離開呢？如果沒有，我應該怎么應對呢？

太陽早已經完全落山，空中沒有月亮，好像有大事發生；村子里的路燈已經亮了，給了這黑暗的世界一點點亮光。

小賣部關了門，窗戶里也沒有燈光，就好像根本沒人在里面。徐香凝低聲問：“你出來的時候，他們就來找爸爸了？”

徐堅強點了點頭，回答：“我就是看見小賣部有人，所以才出來找你的。”

那應該有兩個小時了，那群催債的，總不可能在這呆兩個小時吧？

“你站在這等我，如果沒有危險，我會出來找你。”徐香凝說完，松開了弟弟的手。

她緩緩地向著小賣部的后門走，門鎖了，里面也確實沒有亮光。

應該沒人在家吧？徐香凝心里想著，伸出手，敲響了門。

沒有回應。

徐香凝正準備敲第二下的時候，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忽然從里面傳了出來：“堅強，快跑。”

她一身冷汗，連忙轉身，向著弟弟發方向跑。

后面的門開了，幾個壯漢從里面沖了出來。

“堅強，快跑！”徐香凝喊著。

徐堅強木然了兩秒，很快轉過身，向著來時的路奔襲。

后面的男人越跟越緊，徐香凝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要是硬著頭皮跑，還沒到馬路上就會被抓獲。于是，和上次一樣，她躲在了旁邊廢棄的房子里。門口是腳步的聲音，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徐香凝的身體顫抖著，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對了，報警，馮志康和我說了，叫我報警！

她拿出手機，雙手顫抖到根本不利索。她多么想控制住自己的雙手，多么想快點打出那三個數字，可她做不到。她留下了汗水，留下了眼淚。

“喲，這不是徐家的大小姐嗎？”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徐香凝抬起了頭，這個人，這張臉，我是不是在哪見過？對了，這不就是常年叫爸爸去賭博的那個男人嗎？這不就是那個賭場的老板嗎？

男人笑著看著徐香凝，說：“你不是想報警嗎？報吧，別忘了，你的爸爸也參與了賭博，他同樣犯法了。等他被關進去了，你的弟弟怎么辦啊？而且，家人有前科，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你應該清楚。”

徐香凝放下了手中的電話，眼淚依然在流，她真的害怕了。如果當時，馮志康跟著來了，他是不是可以站在我的面前，替我擋住一切呢？不對，這是我自己家庭的問題，怎么可以讓毫不相干的人替我受傷害呢？

“大哥。”一個小弟跑了進來，“那小孩，我們已經抓到了。”

徐香凝瞪大了眼睛，她抬起頭，看著男人，哭著說：“不要為難我的弟弟，求你了。”

男人露出了奸詐的微笑，他緩緩地蹲下，抓住了徐香凝的頭發，看著這張已經哭花的臉，正要說話，身后忽然傳來了一身慘叫。男人回過頭，一個拳頭打在了臉上，疼得他嗷嗷叫。

“快走！”那個男生拉住了徐香凝的手。

淚眼朦朧的徐香凝跟在他的身后。她看不清周圍的世界，可她猜到了眼前是誰的背影。

這個背影多么熟悉。

你還是來了，馮志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