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襄陽城外的大順軍營里。

“陛下，果然如李先生所言，經過我們的大炮日夜努力，終于轟開了襄陽的城墻?！?

說話的男人身披甲胄，擁有凜冽桀驁的眼神和細細長長的單鳳眼。

此人名叫田見秀，字玉峰，李自成手下大將之一，也是和劉宗敏一個級別的天下名將，性仁厚，有儒將之風，號鎖天鷂。

崇禎十六年，任提督諸營權將軍，封澤侯。

權將軍是大順朝廷專用的一品武官職位，是武將中最重要的職位，并且田見秀為正，劉宗敏為副。由此可見田見秀實力之強。

不過，在進入北京后，李自成用劉宗敏來節制文官，劉宗敏的權力實際上已經稍微壓過了田見秀一頭，成為了坐武將頭把交椅的人。

因此大順將兵一般稱呼權將軍汝侯為劉宗敏，而稱呼鎖天鷂澤侯為田見秀，用以區分。

“哈哈，此事要感謝李先生，如若不是他心細如發獻上此計，朕的大軍要攻破襄陽城，還不知待到何時。”

李自成聞言面露喜色，打算口頭夸獎，但是轉頭一看，見到獻計的李巖卻是愁眉苦臉，正在思考些什么事情，沒有一起高興。

果然，只聽田見秀繼續說道：“不過陛下，我們軍隊雖然攻破了城墻，但襄陽守軍在城市居住區挖了許多條塹壕，密密麻麻，錯綜復雜。

并且這些塹壕還能互通配合，加上周圍林立的建筑物和眼花繚亂的街道，每前進一米都要使得大順軍隊付出巨大傷亡。”

田見秀剛剛從前線回來，如今的襄陽城墻，只剩下幾個獨立的城樓，其他地方已經被完全攻破。

可是當他以為戰爭已經結束的時候卻發現，大順軍隊沖鋒的勢頭突然停下來。

走進一看才知道，那些原本被當做攻城獎勵賞賜給大順軍隊燒殺搶掠的居民區，出現了許多塹壕，在里面埋伏了許多士兵，弓箭射不進，火器打不中，大炮轟不到。

這種奇怪的防御工事極其惡心，配合上楚軍的最大的優勢火器，簡直把襄陽城變成了絞肉場，大順軍隊每前進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

“不就是損失點人嗎？怕什么，繼續攻！”

李自成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在他的理解中攻破一座城池的城墻，就意味著已經成功獲得勝利。

“陛下，沒有那么簡單，我們現在的兵員并不充足，最好還是不要用這種方法占領襄陽?！?

田見秀連忙搖頭，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雖然南下時，大順軍隊的30多萬大軍看著數目龐大，但是實際上現在已經沒有那么多了。

先前劉宗敏帶了五萬人被擊潰，后來派去收攏殘兵的人只帶回來一萬，這一下32萬就變成了28萬。

第一天攻城戰在城墻上反復拉鋸，又損失了三萬，第二天攻擊被炸開的城墻時被楚軍大炮齊發炸得很慘，損失了四萬，如今28萬變成了21萬。

而且這21萬里面還包括了做飯的火頭軍，看守糧草的守備軍等等一系列后勤部隊和雜兵，余下真正能戰的只剩下十幾萬人。

從下午攻破城墻，一直到現在晚上，他們也只占據了襄陽城區不到1/10的面積。如果真的要加快進攻速度，那么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到時候去南京帶的人太少的話，李自成是去當皇帝的，還是去千里送人頭，可就不一定了。

聽完心腹愛將的講述，李自成也發現確實不能夠在這里拖著，不然即便贏了一場局部戰爭，也會輸了整場南下戰爭。

這不怪田見秀的軍事能力差，天下沒有人敢說田見秀是庸才，只怪塹壕戰+火器+巷戰的組合太惡心，也太超前，不然無論是哪一個單獨拿出來都不至于束手無策。

“朕聽說襄陽城才三萬守軍，怎么會這么難打？這個王離昌，朕要是抓住他必定千刀萬剮?！?

越想越氣，李自成一拳捶在椅子的扶手上，吼聲暴怒懾人，緊握的拳頭更是青筋暴起。

一股寒意剎那間冰封了軍帳里的兩人。

自從進入紫禁城之后，田見秀和李巖就發現了自家的主公已經和以前不同，身上隱隱有一種陌生而又霸道的氣勢，壓得周圍人喘不過氣。

這一點從他在來之前開始討厭曾經被以為左膀右臂的李巖，就可以看出來。

“陛下不要動怒，我們肯定能想出辦法的?！?

這時，田見秀暗中給李巖使了一個眼色。

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了一個解決襄陽城守軍的辦法，只不過這個辦法可能會惹得李自成不快。

所以在來之前就派人跟李巖通了氣。

接收到眼神后，李巖微微點了點頭，站出來說道：“陛下，其實在下倒是有一個好辦法，只是需要陛下給王離昌一個臺階?！?

“你的意思是讓朕去勸降？”李自成微微一愣，隨后搖頭道：“朕先前就勸降過一次，反而被‥總之，即便是朕寬宏大量再去勸降，那么，勸降條件呢，難不成要放過他們的性命？那我這十萬將士和宗敏不就白白犧牲了！”

田見秀解釋道：“陛下，如今的大戰略是進攻南京，統一江山，我們不能繼續損兵折將，若是宗敏地下有知必然會高興而不會責怪陛下。”

“這個‥”復雜的思想來到了李自成的腦子里，使他時而高興，時而憂郁，最終在李巖和田見秀兩人的不斷勸說下，還是點了點頭，決定派人傳令。

另一邊，知府衙門。

得到傳令兵消息的時候，王離昌和蔡沭正在知府衙門有條不紊指揮著第二套防御體系進行巷戰，軍事方面比較弱勢的顧炎武則是在一旁靜靜等待。

聽說李自成想要跟王離昌對話談判，蔡沭有些驚訝，看來自己塹壕+火槍+巷戰打法確實有點臟。

不過王離昌并不打算和李自成談判，在他的心里李自成永遠是賊，無論是對于大明還是對于襄陽，李自成都是一個禍害。

不過，蔡沭和顧炎武想要去拖延時間。

李自成的優勢在于人數，劣勢在于時間。

蔡沭也需要時間，尤其是現在各個部隊從城墻撤回街巷，有一些士兵還沒有轉換思路，造成的傷員也有一些多，需要一點點喘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