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明明就能看到，為什么不理我呀？”

少女一歪頭，俏生生的臉蛋，連帶著她披灑而下的發(fā)絲，一齊擋住林辰故意偏離的視線。

“唉?！?

林辰佯裝從苦澀回憶中清醒過來，憂傷地輕嘆口氣。

隨后，他低下頭打算繼續(xù)勸妹妹喝奶粉，卻發(fā)現(xiàn)這丫頭總算習(xí)慣洗髓丸的味道，自顧自喝得咕嚕直響。

于是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見到這一幕，少女有些摸不準(zhǔn)了，她鼻尖輕皺，眨眨眼睛，提起小手在麻雀肚里摸索一會。

不一會，她伸出緊握的小拳頭，遞到林辰眼前。

“大哥哥，這個送你，陪我玩吧?！?

少女?dāng)傞_手，手心里，躺著一只手指大的黑螞蟻。

“……”

林辰見多識廣，自然不會因?yàn)閭€頭大點(diǎn)的螞蟻，就露出破綻。

不過思來想去，假裝看不見太過麻煩，而且不符合他的身份。

林辰索性坐直身體，打算跟面前這位冥靈坦白：

能看見，但請離我遠(yuǎn)點(diǎn)。

然而還沒等這話說出口，他就陡然察覺到，近在眼前的少女手心里，隱約傳出一股饑渴的吸力。

在這一瞬間，林辰恍惚覺得，跟前站著的根本不是什么人畜無害的少女，而是一頭正對著他垂涎三尺的饑餓野獸！

他的面色稍顯凝重。

頃刻間，比剛穿越回來時還要強(qiáng)盛的神識蔓延而出，將少女包裹在內(nèi)。

“好濃郁的不詳氣息！”

這一探查，讓林辰心頭微驚。

更詭異的是，拋開氣息不談，少女周身清澈見底，竟再也找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真的看不見呀，還以為終于有人能陪小兮說說話呢……”

用大螞蟻試探，已經(jīng)是少女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見秋千上的大哥哥仍舊毫無反應(yīng)，她失落走開些，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繼續(xù)跟無言的麻雀對話：

“小麻雀，只有你肯聽我說話，謝謝你?！?

“我接著跟你講小狗狗的故事，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哦。”

捏著麻雀啄米似地點(diǎn)點(diǎn)頭，自稱小兮的少女甜甜一笑，俏臉上多出三片彎彎淺淺的月牙。

不過當(dāng)她再次開口時，那草莓味糖果般的甜蜜笑容，忽然披上一層黑巧克力味的苦澀：

“小狗狗變成了流浪狗，它一連好幾天都沒吃上飯?！?

“啃草皮，喝雨水，翻垃圾……”

“它很努力地活著，為的就是一件事——”

“找主人?！?

“你想，它哪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呀，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走丟，就到處舔舐大家的鞋子，靠以前經(jīng)常對小主人做的動作，想用氣味辨別主人。”

“可是，小狗變得臟兮兮的，一點(diǎn)都不可愛，每當(dāng)它接近別人的鞋子時，都會被一腳踢開。”

“盡管如此，它總是‘嗷’的一聲后，又忙著去尋找下一個行人。”

說到這，少女歪歪腦袋，發(fā)梢觸碰到地面，表情中的巧克力味更濃郁了些。

“跟我一樣，找不到呢……”

她低聲輕喃一句，傻呆呆地盯著麻雀。

幾分鐘后，少女小兮回過神來，可愛的臉蛋上，浮現(xiàn)一絲氣憤。

“不讓靠近就不靠近嘛，那個臭烘烘、在大半夜耍酒瘋的叔叔，一腳把舔他鞋子的小狗狗踢開后，狗狗明明就瘸著腿走了，他為什么非要追上去把它抓住，扔到垃圾桶里，最后還往里倒酒打算把它燒死呢？！”

說到此處，小兮的手指用力，差點(diǎn)把麻雀的翅膀扯下來。

“哼！我當(dāng)時特別想觸碰他，讓他也感受一下…”

她說到一半，情緒倏然跌落，小聲嘀咕道，“可我要是那樣做了，跟他有什么區(qū)別呢？”

“所以，我只是亂丟手里拎著的東西，把他嚇走?！?

“可是來不及了，狗狗，狗狗……”

小兮十分沮喪，雙眸填滿哀傷，“它已經(jīng)死了。”

“我很傷心?！?

“站在它的身邊一直哭，就像出車禍那天?！?

“哭完，我怕它孤單，跟它聊天，可聊著聊著，聊著聊著，它居然醒了哎！”

少女破涕為笑，“雖然因?yàn)樯疤I，復(fù)蘇后嘴巴咧得大大的，感覺不是很好看，但是大家，終于愿意讓它舔鞋子啦?！?

“好奇怪哦…”

“小麻雀，你會不會也像狗狗那樣蘇醒過來呢？”

“我們提前拉鉤約定，你醒了，不要躲著我好不好？求求你啦~”

…

林辰輕皺眉頭，聽著少女的自言自語。

“生前饑餓，轉(zhuǎn)化為冥靈后，表現(xiàn)為「裂頭犬」…”

“一如那個嬰兒，剛出生被生母捂嘴噤聲，于是會使用「噓」…”

“「裂頭犬」在常人眼里，形象美化很多，是因?yàn)樗幌氡蝗祟悈拹骸⒁员惚M快找到主人么…”

結(jié)合這些例子，林辰對于冥靈的特殊能力，隱隱有所猜測。

“若這些猜測為真，那這個少女的能力，又會是什么呢？”

沉思良久。

“鍋鍋…”

妹妹的呼喚，打斷林辰的思緒。

他定神一看，發(fā)現(xiàn)小丫頭正指著繞了一圈，又來到附近的「裂頭犬」。

這只小狗似乎還記得他的話，跟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但仍然眼巴巴地望著他……的腳。

“喂，你到底是叫狗狗，還是叫哥哥，說清楚一點(diǎn)?！?

林辰捏捏小妤粉嘟嘟的小臉，有些不爽地問道。

“狗狗…”

你這丫頭！

林辰頗為無語。

他往右側(cè)一瞥，發(fā)現(xiàn)自稱小兮的少女拎著麻雀，已然走遠(yuǎn)。

難怪小狗狗……咳咳，「裂頭犬」敢過來。

林辰看著一直幽幽盯著自己腳部的冥靈，嘴角微微抽動。

罷了，讓你碰碰也無妨。

他輕嘆一口氣，朝小狗招招手，‘過來吧。’

隨后，他收攏神識，確保自己能看到的是那副可愛的模樣，不至于太過膈應(yīng)。

當(dāng)然，也不能輕易相信一只冥靈，他暗中自有戒備，心神牢牢牽掛著年幼的妹妹。

“汪汪！”

得到他的許可，棉花糖般軟乎乎的小狗立刻興奮地?fù)u搖尾巴，歡呼雀躍地跑過來。

它伸出舌頭，輕輕一舔。

嗷嗚，又不是主人的味道——那對盛滿失望的濕潤眸子，仿佛在訴說著這句話。

‘張嘴。’

林辰再度散出神識，與之交流。

等「裂頭犬」傻傻照做后，他信手一彈，將一枚洗髓丸丟進(jìn)那可怖的食道里。

“看你的造化吧。”

他喃喃補(bǔ)充一句，正欲將其打發(fā)走。

卻意外瞥見父母從南門往這邊走來，二人似乎在爭吵什么。

林辰眉梢一挑，索性抱著對小狗嗷嗷叫的妹妹站起，朝他們走去。

不過在離開前，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一句話：

“小家伙，你確實(shí)有點(diǎn)可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