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嬋從椅子上霍然起身，確認(rèn)道：“皇帝駕崩了？”

姜瀾點了點頭道：“沒錯，就在剛才。”

申屠嬋神色緊張：“誰在跟前？可否留有遺詔？”

姜瀾一笑：“皇后和宇文極，顧命大臣全都在，太子即位，不必守孝三年，正統(tǒng)嫡出要緊，應(yīng)由太子妃盡快生下皇嫡子。”

申屠嬋驚愕的看著姜瀾，這絕不可能是皇帝會說出來的話，那皇帝還坐著長生不老的春秋大夢。

姜瀾笑得詭譎，申屠嬋眉頭一挑：“是你干的？”

姜瀾沒答，她又詫異道：“眾目睽睽之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哄哄我，我就告訴你。”

此時宮中恐怕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太安公主的車架可能也要起駕進(jìn)宮去了，姜瀾還有閑心在這里逗申屠嬋。

能在宮中動這么大的手腳，甚至剛才寇五娘根本沒說這么長的話，就說明這一切都是姜瀾搞得鬼。

申屠嬋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殿下，告訴我吧，你再不說，我可要猜出來了。”

姜瀾將臉貼在她的掌心里，抬眼看著她：“那你先猜。”

申屠嬋又捏了捏他高聳的鼻梁：“玉笛真人，其實是你的吧？”

能這么接近皇帝，又不被發(fā)現(xiàn)，而且他之前說讓胡刀拖住宇文極，能拖住宇文極的法子應(yīng)該就是讓皇帝生病，甚至剛才，姜瀾還在大放厥詞，過幾日就帶她回大晉。

姜瀾見她猜出來也絲毫不詫異，笑道：“對，我從進(jìn)入大周就開始琢磨送人去皇帝身邊了，宮妃篩查嚴(yán)格，侍女太監(jiān)短時間內(nèi)爬不上去。”

于是他就想出這樣的歪點子，以修道的名義送個女道進(jìn)來。

說到這里申屠嬋倒是有些疑惑：“玉笛真人不是真的道士吧？”

連她也被迷惑了，姜瀾失笑：“不是，就是大晉的暗娼，懂些法門。”

申屠嬋點了點頭，這就難怪了。

宇文極想往皇帝身邊送人，想掌握皇帝的命脈，姜瀾也想，于是搞了那么一出將計就計。

宇文極可能還在沾沾自喜自己的計謀，恐怕唯一讓他意外的就是皇帝最后的口諭，因為他或許就沒打算讓太安公主生下孩子。

皇帝駕崩，宇文極馬上就要成為新的皇帝，太安公主也要實現(xiàn)她的夢想成為大周的皇后了。

只是現(xiàn)在這個皇后沒什么分量，只要她生下孩子，無論這個孩子會不會是太子，她都才算是名正言順的大周皇后。

太安公主，已經(jīng)踩在了一條隨時會摔下去的繩索上，要么穩(wěn)住秦雋生下生下宇文極的孩子，要么直接舍棄秦雋。

申屠嬋無聲的嘆了口氣，最好的辦法當(dāng)然是前者，生下宇文極的孩子，得到秦家的支持，宇文極死，后宮垂簾聽政。

雖然到時候未必是太安公主垂簾，但是只要宇文極死了，幼主登基，她就有的是希望。

申屠嬋不是大周人，自是不必給皇帝哭靈，但是太安公主身為太子妃是萬萬避不開此劫。

她不僅要陪著皇后哭靈，還要避著秦雋。

政事不可能隨著老皇帝的駕崩而短暫停下，宇文極順利登基。

秦皇后成為太后，太安公主成為大周朝新的皇后。

皇后祎衣送過來的時候，申屠嬋剛進(jìn)宮。

她步履從容，殿內(nèi)宮女見她進(jìn)來全都附身行禮道：“掌事。”

她是姜皇后面前的紅人，從來到大周就沒聽說過姜皇后對她紅過臉。

太安公主正捧著祎衣看，見申屠嬋過來笑道：“申屠，你看。”

申屠嬋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恭喜皇后娘娘。”

太安公主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笑道：“你我不必如此。”

她知道，她走到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申屠嬋幫她的，沒有申屠嬋，恐怕就沒有她今日的后位。

申屠嬋起身走到她跟前道：“我為娘娘更衣吧。”

皇后祎衣華貴而沉重，鳳冠上的東珠碩大而明亮，太安公主換好了衣服，申屠嬋還沒有幫她帶上鳳冠。

太安公主將那沉甸甸的鳳冠抱在懷里，她像是有千言萬語一樣，但是終究只是嘆息道：“申屠，我母妃曾說，母后是世上最出成功的皇后，她不爭寵，只爭權(quán)，目光長遠(yuǎn)，在深宮中養(yǎng)大兩子一女，手段狠辣，她說從母后順利生下太子皇兄和五皇兄她就知道，母后一定是宮墻中的勝利者，誰也不能贏過她，申屠，我可以成為像她一樣的人了嗎？我也成為了皇后。”

申屠嬋笑了，笑得無比真誠道：“會的，您會比皇后娘娘做的更好。”

她接過太安公主手中的鳳冠，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為太安公主戴冠。

姜氏元芷，晉國公主太安，今為大周朝皇后，母儀天下。

申屠嬋扶著太安公主出殿時才在太安公主的耳邊道：“娘娘，秦雋要知道您的身份了。”

已經(jīng)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太安公主握著申屠嬋的手緊了緊：“不能讓他在典禮上……失態(tài)。”

她的聲音到最后幾不可聞。

申屠嬋的目光落在了她嚴(yán)妝的面龐上：“所以我們得做些事。”

太安公主目視前方低聲道：“我聽你的，去吧。”

兩人剛出殿門，此時太安公主要去太和殿接受眾臣朝拜，申屠嬋輕輕松開了她的手，皇后腳步不停的下了臺階。

申屠嬋站在廊下看著她們走遠(yuǎn)。

秦雋身上是掛著個五品將軍的銜的，因此封后大典他也要在的。

他有許多日沒有見到姜元芷了，皇帝駕崩，宇文極繼位，他有些擔(dān)心她。

但是不等他心事重重的到太和殿，便有小宮女過來找他，說皇后要見他。

他忍不住有些失神，他的姑母秦皇后已經(jīng)被尊封為太后了，應(yīng)該說是太后要見他，他想了想，總不可能今日要舉行封后大典的晉國公主要見他。

他有片刻失笑，但是嘴角的笑卻突然凝固了。

任憑他再不關(guān)照前朝，他也知道，晉朝國姓是姜，姜元芷說過，她是個公主。

在大周的宮廷里，異姓公主只有一個，那就是遠(yuǎn)嫁而來的當(dāng)今太子妃，太安公主。

不，現(xiàn)在是皇后了，皇后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