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卓看著她收起手機的動作,“冷霖?”
神了,“你怎么知道?”方云駐足看著他,露出驚訝之色。
邱卓背著她的背包走在前頭,淡淡地說了一句:“交流會那天在簽名冊上看到的。”
方云愣住,看著他挺拔頎長的后背陷入沉思,腦海里晃動著交流會那天的種種情形。
須臾后說:“你也看簽名冊了?”
邱卓轉頭看她,似有好奇地問:“也?”
邱卓:“還有誰看簽名冊了?”
邱卓:“冷霖?”
方云:“嗯。”
邱卓:“所以,他是在簽名冊上看到了你的手機號加的微信?”
方云:“嗯,他是這么說的。”
邱卓沒有再問什么,打開越野車后門把她的背包放在后座上,然后對她說:“坐前面。”
今天的邱卓沒有穿西裝,白色襯衫外面套了一件跟她同色系的風衣,方云的視線不免往他的臉上多掃了幾眼。
烏發朗眉,瞳仁黑而純粹,在晨光下更顯涼薄,但是她知道他只是外冷裝酷,從小就這樣。
現在的他退去了當年的桀驁感,青澀的五官變得硬朗利落;身材頎長挺拔,一身隨性的風衣也沒斂住他的矜持高貴,約束又溫暖。
即使沒有那件事,她覺得自己也高攀不上他。
邱卓:“好看嗎?”
方云:“啊?”
邱卓:“你這樣看著我,我還怎么開車?”
方云:“好看。”
邱卓:“……”
邱卓:“那你繼續看,我自己抑制。”
方云:“……”
越野車不急不徐地行駛在鄉鎮小道上,雖然道路有點顛簸,但很奇怪的是方云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暈車,原來帥哥還是暈車的解藥。不過不管怎樣,她也不能再堂而皇之地盯著他看了,弄得就差直接告訴他,自己正在饞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不得要不得,怎么會有這么奇怪地想法。
她要時刻保持清醒,堅決跟他保持距離。
今天之后再也不坐他的車,再也不吃他買的飯,我保證。
方云暗暗下著決心。
……
越野車行駛到白口組村子口的時候,緩緩停在了路邊。邱卓看著她說:“下車吧。”
方云:“嗯?好的,到的真快。”
邱卓挑眉,拖腔拉調地說:“怎么,你不想下車?”
須臾后,唇角一彎,又說道:“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可以陪你坐很久都沒問題。”
言外之意就是你既然這么貪戀我的絕色,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一次,時間久一點也沒關系。
方云:“不了不了,我還要去調查案子,沒空陪你坐。”
邱卓:“……”
邱卓:“好像只有你一個人有案子調查似的,我沒有嗎?我也有。”
……
方云下車后徑直朝著冷沐家走去,邱卓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也許是有邱卓在的原因,她竟沒有半分害怕的感覺,反而心里還有點小澎湃,覺得今天一定能把冷沐的家調查完畢。走到門口,發現門上掛了一把嶄新的大鎖,心一下落到了湖底。
她站在門口愣怔了片刻,一直盯著那把嶄新的鎖。須臾后竟有些失落地說道:“不在家。”
邱卓聽到她的聲音,走到她身旁駐足,也看著那把嶄新的鎖說:“你今天來是為了見他?”
方云:“昨天還有幾個問題沒問完。”
邱卓:“如果我今天不跟著你來,你也會來找他?”
方云:“嗯,我也會來。”
方云知道他想說什么,撇頭看著他說:“我做了準備的。”
她拿出背包外層口袋里的筆遞給他看,邱卓看著筆頭上彈珠,冷臉說道:“如果一個成年健壯的男人想傷害你,你覺得這么個小東西能救的了你?”
方云:“能。”
……
方云收起筆,轉身往旁邊的廂房走去,她記得這里就是冷連山懸梁自殺的地方。就在那個無比熱鬧又喜慶的日子里,他一個人半夜走到這間廂房里結束了他那條污齪的生命。
廂房里還是十幾年前的樣子,估計他死后,沒有人再進來過這間廂房,畢竟死過人,還是忌諱的。
冷連山懸梁自殺的消息是穆關半夜一家一家敲門通知的,方云記得當時她就睡在父母的床里面,穆關在門口大喊開門說她丈夫懸梁自殺了,她的父母猛然驚起,還搖醒了她。
只是她沒有像她父母那樣震驚、惋惜和同情;她很平靜,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平靜,她只睜眼看了母親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
告訴母親說:“我很困,你們要去便去,我不想去,死的人跟我又沒什么關系。”
最后好像還說了一句:“死了也挺好。”
被她母親一個巴掌打在肩膀上,罵道:“死丫頭,說什么呢?人家死人了,你說死了挺好,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惡毒的丫頭。”
父母出門后,她一個人蜷縮在床里面,身體開始不停地抽搐。
當年冷連山懸梁自殺的事情轟動了全村,后來聽說是因為兄弟姐妹們要幫父母辦壽宴,辦壽宴的錢大家得分攤承擔,但是穆關不同意。
一邊是穆關拿離婚逼迫冷連山,一邊是兄弟姐妹拿孝道逼迫冷連山,他在不同的責任和愛之間極度悲愴、扭曲……
最后選擇了懸梁自殺。
“方云,”邱卓輕輕喚了她一聲。
方云這才從游離的思緒中回來,情緒低沉地回頭看著他說:“嗯?”
邱卓:“昨天,冷沐說你是他的未婚妻,是真的嗎?”
方云顯得很平靜,邱卓問出這樣的問題,她一點也不吃驚;只靜靜地看著他,眸里藏著濃重的傷感和無限寂寥。
須臾后,清冷又好笑地說道:“長輩們口頭決定的。”
邱卓眸色一沉,往事如密集的雨點,見縫插針的全部撲上心頭。
他想到上學那會,她突然不理自己的那個中午,不管自己怎么問她為什么不理他,她都默默不語的樣子。
這才驟然發現,從那時候開始,她的眼睛里就已經沒有了光芒,從那個中午開始,她就像突然變成了只會走路吃飯的木偶人一般,眼里沒有了星星,嘴角也沒有了笑容。
他剛才問那個問題之前糾結了很久,不敢輕易觸碰她的過去,怕她再次選擇躲避他。
但是,就在剛剛,她選擇愿意跟他輸出心事了。
邱卓輕輕勾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嗓音低沉又沙啞地說:“多大點事,沒人能夠勉強你,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