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中的話語再次響起,只讓虛不言的心跳加速,一時之間,他的身體緊繃,就連自己的視線也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虛不言直勾勾盯著面前的胡狼花,連他臉上早已愈合的傷疤都看得一清二楚,那里正在一張一合,吐露著一句讓虛不言驚恐不已的話語:
“想不想~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啊?”X2
虛不言的心中同時響起了相同的聲音,這話,虛不言聽過……這話,虛不言心中響起的速度甚至比那胡狼花本人還要早上一拍……
虛不言盯著傷疤的雙眼動搖了,只是往上移了那么一點點,就那么“碰巧”地對上了胡狼花的視線。胡狼花看著虛不言眼神中的驚訝,似乎會錯了意,卻說出了虛不言那幻夢中不曾聽過的話語:
“特別是你……”他的笑意漸濃,那兩只綠豆眼睛瞇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似乎十分中意面前這好眼神的小子。
“看你眼神兒還不錯,腦子也還算靈活,既然你又不是這村子的人,想必你跟他們也非親非故……”胡狼花挑了挑眉毛,用那鼓勵的眼神對上了虛不言“等下,你交起‘投名狀’來~那就更加容易得多啰!”
“我,看好你哦!哈哈,啊哈哈哈哈……”
胡狼花那無恥而放蕩的笑聲震蕩著虛不言的心神,在胡狼花搖頭晃腦之間,他又掃見了抱在一起的兩位姑娘,看著那處的兩人如同鵪鶉一般的體態,他那小眼睛突然間就變得渾圓,舔了舔嘴唇,臉上已滿是淫靡之色,緩緩說著:
“至于你們兩位小美人兒嗎……”
胡狼花那伸出的舌頭又爬回口中,在唇齒之間疊卷了起來,然后再次攤開,就像能隔空舔到那兩位姑娘一樣,待他這樣“嘗”過,才繼續說道:“……你們……就乖乖跟著老紙我回島上…放心,不會做什么的!……只把你們好吃好喝的當菩薩一樣供著……等生過幾個小崽子之后,自然也就習慣了!”
“啊哈哈哈哈……”
胡狼花說完,直看著兩個姑娘“哈哈”大笑,那四下里的嘍啰也紛紛附和起來,這充斥著欲望的笑聲卻壓不下那兩位少女絕望的哭泣,可是面前這胡狼花卻越聽越喜歡,仿佛這才是世間最讓他動心的樂章,他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品嘗著無上美味的佳肴,更讓他對著空氣咬上了那么一小口,細細咀嚼,更讓他回味無窮……
隨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迫不及待地對著那幾個年輕男人說道:
“……好了好了!你們有著四個人……那就讓我來……篩選篩選?”
胡狼花用著那可笑的詢問口氣,只不過他突然一擦鼻子,面容之上已經散發著一種對姑娘們截然不同渴望,接著他抬起那得意的下巴,對著自己的手下們吆喝起來:
“小的們!”
“吼!”
“啷個四人!”
“吼!吼!”
“要是~不要?”
“吼!吼吼吼!”
“那就~看臺子!交‘投名狀’啰~~~~”
“吼!吼!吼!……”
強盜們有節奏的吶喊助威了起來,伴隨著他們拍打兵器、杵動地面的聲音,在這寨子里匯成了一曲邪惡的樂章,隨后,便有一小隊強盜走了出來,亮出武器,把那單獨捆著的三人扔在了虛不言他們身后,就聽那胡狼花摸著下巴說道:
“啊呀呀……只有三人呢!……可你們,卻有四人啊?……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辦啊?”
他那臉上毫無困惑之色,單純只是興奮得要命,正一臉期待要看馬上要演出的好戲。
“來人!給刀!”
胡狼花一聲呼喊,準備好的幾個嘍啰便走了上來,各自從他們的腰間亮出了一把二指有余寬,長不足尺骨的小直刀。虛不言看著那幻夢中出現的小破刀,一時間又呆住了……
面前那人全當是虛不言被嚇住了,滿意地一甩刀花,刀尖向下,就一把把這短刀拍在虛不言懷里。雖然有些驚慌失措,但虛不言好歹是堪堪用手把刀按在了肚子上,他的右手避開刀鋒,摸上刀柄,再一次,把這不稱職的小破刀握在了手中……那手中傳來的有些熟悉的手感既然讓虛不言微微發抖起來……
胡狼花滿意或不滿意地注視著面前拿上短刀的四人,說出了要命的話語:
“一顆,只要一顆腦袋……你們,便是我胡狼花的小崽子了……”
虛不言看了看那些看守自己的強盜,他們已經換上了長矛,揮動著矛尖,直逼著虛不言他們往捆著的三個村人那處退去。一看演員們各就各位,胡狼花便出言催戲了:
“快動手吧!你們……可有四個人呢……”
虛不言盯著胡狼花,清楚地看見了他正在用手指撫摸著自己臉上傷疤,那里的十字疤正在不正常地充血起來,變成得額外引人注目。
“殺!”
這是胡狼花喊著,他揮著軟綿手刀,輕松示范。
“殺!殺!”
那是強盜們隨聲附和,喊殺助威,震撼著幾人心中所想。
“殺!殺!殺!”
那這呢?是瘋狂耳語?是黑暗喃昵?無從再去分辨,只是虛不言心中的節奏,似乎對上了這跳動的聲音……他再一次看向了胡狼花,只見那人在黃昏的余暉之下,似乎有了些無從說起的誘人魅力……
“殺吧……”惡魔的聲音響起……“沒什么大不了的……”陰影的旋律奏出……
虛不言一點點沉默下去,心中的什么東西正在飛速泄漏……
“或許……這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命運’吧……”
虛不言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可是卻無力再去改變它什么……虛弱、渺小、不甘、痛苦、憤怒、悲哀……這便是……
“我”
握刀臂半,入眼只覺短;胸中一團麻且亂,聽得身后大喊!虛不言只道:果然……
“我草泥馬的!要殺也先殺你!”
一樣的沖勁,一樣的莽撞,一樣的……二牛……這一次,他對手只是那些持矛的嘍啰,可那下場也沒有好到哪去……
二牛撥開了第一刺,一手抓上了矛桿,用他的力氣壓制著對面的嘍啰,如果只是一對一的話,二牛已經勝了,接下來只要他把那手中的短刀往前那么一送,他便打倒了胡狼花手下的一名匪徒……
如果……是“一對一”的話……
一瞬間之后,現在的他只能倒在地上捂著腰間,那里正有一個血洞往外“呼呲”冒血,幾個矛尖,直勾勾對著虛不言他們,警告著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哎呀,哎呀!有血性!好~膽氣啊!”
胡狼花拍著手,一邊稱贊著一邊走了過來。他,站在了虛不言的身前,依舊,沒有帶刀……
可虛不言,卻提不起舉刀的勇氣,就這么看著胡狼花在自己身前發號施令:
“去,看看斷氣沒有……”
一人跑步上前,踢開短刀,俯身查看,回了話:
“頭兒,還有一口氣!”
胡狼花把手一攤,只道:“酒!”
另一嘍啰立即解下腰間酒囊,扔給自己的頭兒,胡狼花只抽開塞子,就把那有些發渾的液體傾倒了上去。
“阿呀呀呀~~”
二牛大喊著清醒了過來,胡狼花滿意的笑道:
“沒死啊?沒死就讓老紙看看你的骨氣!滾去那邊砍一顆腦袋下來,回到寨子里,我讓那些大姐姐們好好‘慰勞’你三天!”
胡狼花走了過去,一只腳尖貼上二牛,一發柔力,便把腰子上扎洞的年輕人踢到了捆著的三個村人身邊,看二牛穩穩落地,也不見有更多痛苦,他再掄圓了腿腳,點上地面的短刀,一腳踢過,那短刀已經穩穩地插在二牛手邊。
“好!”
“頭兒的‘踏浪腿’又厲害了!收放自如,要死要活,全憑頭兒腿上說話!”
聽著手下的奉承,胡狼花愈加得意,那眼中的誘惑也愈甚了。虛不言害怕了,害怕自己心底涌現的東西,于是他移開了視線,看到了二牛哥正用短刀劃開自己的衣服試圖去壓住流血的傷口,他的臉色已然蒼白了不少……
一滴冷汗在虛不言的鬢角蓄謀已久地滾下,沿著他的臉頰彎進了嘴角,只讓虛不言覺得有些癢癢……所以,虛不言去舔了……他的嘴里,多了些鹽味,還有鐵銹味……
“鐵銹味?……啊!呸呸!”
反應過來的虛不言甩頭吐了幾口口水,那是二牛腰子里飛出的鮮血,濺到他的臉上,虛不言還渾然不知……
“哼哼……”
一直舉著長矛戒備虛不言的家伙笑了,眼中滿是不屑和嘲諷,這樣一幕引來胡狼花的關注,對著虛不言說道:
“別耍寶了!快點動手!”
胡狼花又看向了二牛,催促道:“要死那個也是,我們這帶有上好的金瘡藥,在血流干之前,快快想好吧!”
就只耐心等了那么一會兒,胡狼花仍不見有人動手,便看著面前那三個還囫圇著的年輕男人,給他們點了一把火:
“十息!老紙再給你們十息時間考慮!”
胡狼花滿臉期待,似乎在對大家述說著一個事實,動手與否他同樣很感興趣,他便帶著這一臉猙獰,繼續笑著、說著:
“這十息之后嗎……”
“嘿嘿”一聲,胡狼花就這么直直盯住虛不言他們。
胡狼花生命中最為喜歡的娛樂,這就開始了……
只聽胡狼花手下,高聲倒數:
“十!”
……
“九!”
“為什么……為什么又變成了這樣……”虛不言的自問無濟于事,時間照舊流動。
“八!”
“我要怎么做才能從這噩夢中逃離出去?或者,這只是一場幻夢而已?”
那問題的答案,就在虛不言心底無情地提醒著他,那怕他現在就逃到那幻夢之中,那里也只會有更加可怕噩夢糾纏著他……
胡狼花又心急了,于是他打出了一個手勢,下一聲的倒數不再是一個手下喊出,卻是他身后的嘍啰們一起喊了出來:
“三!”
“啊?”
又是這樣?轉瞬之間,虛不言就明白了,自己……只是案板上的魚……
虛不言有些麻木地轉頭,看向了捆著的三個村人……然后是抱在一團的兩個少女、一個瑟瑟發抖的少年……本應沖上來的二牛已經倒下了,那…現在是不是應該輪到……
“呀啊啊啊啊……”
又一次對上了幻夢中的場景……那幾乎一樣的喊聲響起,虛不言便抬了頭去看,被飛濺出來的鮮血正巧蒙了雙眼,一時間雙目流淚、無法視物,他只得匆忙去擦……其實不用去看,虛不言也早已知道是誰了……
“好~!”
又是這一聲拖長音調、帶著上揚的一個“好”字響起,可是胡狼花這一次卻沒有再多說什么,于是倒數還在繼續。
“二!”
“等等,等等!”
虛不言慌亂地大喊了起來,示意自己完全無法視物。
“暫停暫停!我眼睛里進血了,什么也看不見!”
指望刀去聽魚兒解釋當然是不可能的,于是,這就來到了最后一聲:
“一!”
虛不言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不動手會發生什么,但他現在只瞇得一條眼縫,看得個隱隱綽綽,那前方似乎是一個人影,如此情景,虛不言也管不了這么許多了,只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于是,他估摸著距離,當頭一刀砍下,四周卻是響起了“哈哈哈”的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