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又一次普照了大地,而商隊的營地里人們都在忙忙碌碌,不少人已經整裝待發,可是卻遲遲不見啟程的命令。
“給我重做!給!我!重!做!”
一聲咆哮,那華麗的帳篷里扔出來幾個碟碗,送餐的下人連滾帶爬地退了出來,臉上一個鮮紅的五指巴掌印,他看見在外的田掌柜,上去哭訴道:
“掌柜的~~”
田掌柜搖了搖頭,嘆氣安慰他道:“唉……快去吧……他說怎樣弄就怎樣弄吧……去遲了小心又挨巴掌……”看他淚眼含怒,田掌柜繼續說道:“也就沒幾天路程了,堅持一下,到了觀了鎮,我給你一份額外的獎金……”
聽見掌柜的這樣承諾,他才擦著淚水去將餐具一一撿起來,轉身往廚房去了。
田掌柜看著那人的背影,幽幽自語道:“唉……今天又不知道要磨蹭到幾時才能上路啊……”
天色早早,日頭新出,掌柜心急說不出,眾人平添幾分怒,那帳中小人,作威又作福,哪管他人,行不行路,他只要自己,舒服~
史雷鷹磨磨唧唧,硬是換了兩次早飯的菜單,待他吃得腸肥肚滿、心滿意足,他這才肯上了路。
商隊的人都頗有怨言,只有虛不言一人沉默而冷靜地觀察著他,一些東西似乎在隨著虛不言思考而慢慢研磨著,研磨得它們由粗到細,由輪廓漸漸變作了細節……
于是,小小少年,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他只等時機來臨。
日暮,止步。
這又是不得不在水邊扎營的一日,大家雖都些已經習慣了,但不代表就沒有怨言,這些積存的怨氣,隨著商隊離觀了鎮越近,也就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大家心念一致,都想早點擺脫這位威風過了頭的史隊長。
可這位魚木寨來的少年似乎不這么想,他雖失去了朋友,但仍舊在趕了一天路后,不顧勞苦去水邊下好地籠為史隊長帶來新鮮的水蟹。
“也許是他羨慕史隊長這樣的作威作福吧!”
“這真是被欲望迷惑了雙眼!”
大家都這樣認為著,只是心照不宣,有好心人旁敲側擊地提醒他的,只是被少年微微一笑,敷衍了過去……于是,便少有人再和少年去說話了,反正,這相處的時間也沒剩下幾天……
下午用餐時,少年如常又帶了一些剛出水的螃蟹,去那史隊長面前邀功一番,然后便帶去了廚房那邊。不多時,兩盤新鮮的生腌水蟹便端到了史隊長面前,而少年自己又一次草草塞了些東西,更是是又一次早早地返回通鋪帳篷里休息去了。
這些日子,大家都習慣了這一幕,比起現在少年過于諂媚的樣子,大家都更喜歡以前那有些驚慌失措、手忙腳亂去戰橫行介士的活力少年。
于是大家竊竊私語著,于是,田掌柜依舊笑臉相迎著,于是史隊長,手舞足蹈、胡吃海塞著……
于是!虛不言偷偷摸摸來到了史隊長他獨享的帳篷前。
大部分人都還在吃飯,而站崗的哨兵也寥寥無幾,有鑒于這兩天愈加緊張的關系,大家都離這帳篷遠遠的……而這,卻正中虛不言的下懷。
他輕手輕腳,故意點燃了史隊長帳篷前的照明火把,更加把它們移到帳篷的側面,然后他把四周望了望,隨后便潛入了帳篷里面。
虛不言借著帳外那透過來的昏暗火光,小心翼翼地搜查著史隊長的行禮。
不多時,虛不言翻出來一雙特別的手套,料子摸上去堅韌而光滑,指尖更有尖銳而輕便的骨爪,這是史雷鷹的拳腳手套,他的最佳兵器……可他……卻沒有隨身攜帶……
“這是根本不把商隊里的任何人放在心上啊……這也是他早就知道,在約定的時間之前根本不會有任何的賊人前來襲擊商隊的緣故……”
虛不言將手套小心放回原處,繼續在帳篷里翻找著,片刻之后,他便在史雷鷹換下的衣物中摸到一片冰涼的東西……
輕輕捏在手中,虛不言感受著上面的紋理,于是他笑了,笑得有些不屑,笑得無可奈何……
然后虛不言將手中的東西輕輕放下了,他不需要親眼見過便可以確認,因為這東西的圖案已經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哼!蓮花銅牌……鱗花信物……我應該叫你什么好呢?”
虛不言原本劇烈跳動的心臟卻有些反常地平靜了下來,他回憶著指尖摸到的鱗花圖案,讓自己沉溺在思維的潮水之中……
只一小會兒,虛不言便自己清醒了過來,然后便繼續在帳篷里摸索起其他東西來。
他摸到床頭,發現了一小袋東西,輕輕捏了捏,分辨出里面是一個個小指甲蓋大小的丸子。虛不言心中一喜,便將袋子小心扯開,一股夾雜著其他藥香的甫荷草氣味便散發出來。
虛不言立即將這袋中藥丸一手倒空,再取出自己懷里準備好的面團子數出差不多的數量,重新裝入袋中之后,他便將那小袋子放回原處。
帳外,一隊巡邏的人走過,虛不言安靜下來,小心翼翼壓低呼吸聲,靜靜等待他們走過……
哨兵沒有進來查看,他們只是將帳外照明的柴火滅掉了一半,大概是覺得史隊長還沒有回來,點著柴火有些浪費吧……
等他們擺弄完柴火,才起身走開了,片刻之后,帳里的虛不言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呼……好了,要確認的、要換的東西都如計劃完成了……接下來……我只要悄悄離開便大功告成了……”
虛不言擦了擦汗,卻突然感到一絲涼風吹過,心中警覺起來。
“風?這帳篷除了前面的門簾,難道還有其他的透風地方么?”
虛不言將臉上的汗抹在手中,伸出手、閉著眼全心全意去感受著風的流向,終于,在那史雷鷹靠著床鋪的一邊,他發現了一個偽裝巧妙的出口。
“原來,你是從這里偷偷進出的……”
虛不言輕笑一聲,便從這出口慢慢溜出帳外。
一到外面,他便躲避著照明的火光,小心翼翼返回了大通鋪的帳篷中,等他躺在床上,心情平復下來,才發現里面已經有人躺著睡下了。
于是虛不言也輕輕褪去外衣,將床板上的稻草略微鋪平,然后又拿起背簍中的一個布包充當枕頭,就這樣拉上被子,輕輕躺下了……
只是這一夜無眠,虛不言的雙眼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加清明,那帳外透布過來的飄搖火光映在他眼中,正如他心中的怒火一樣靜寂無聲、悄然冷靜,卻如有實質、火勢熊熊地燃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