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虛不言敲了敲那扇經常走的火塘小門，不僅是因為禮貌，也是因為今天上了鎖、推不動。

“唉！等等??！老爺子我這就來！”

門里響起了老爺子走動的聲音，虛不言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多想，本來也是想回來問一句就走的，便回答道：

“哦，沒事兒啊！本來有些小事情想問問您的，爺爺您你先忙，我去跟人打聽一下商隊的行程再回來。”

這時小門已經開了，魚老爺子從里面探出身來，喊住了正在轉身的虛不言，說道：“唉……你妹子鬧別扭呢！瞧見什么稀奇事兒了？”

虛不言往門里看了看，沒有見著春花妹子，沒有在意，便將自己在寨門前看到的一一說來。

聽見虛不言學著商隊喊出的那些話兒，魚老爺子不屑一笑，說道：

“哼！這是路上沒敢喊，只敢喊給我們寨子里的人聽的吧？湖狼寨的人，要是真買他們的賬，也不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虛不言也笑了一聲表示同意，然后又說道：“對了，爺爺，商隊還發了紅包，錢可不少！官民都有，見者有份！”

虛不言一邊說著一邊從身上摸出了那十八文錢的紅包，遞給了魚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翻看了一下，稍稍一想，便問道：

“是不是……你運氣好？”

“不是，孫兒細細注意過了，發給村人的都是這樣的紅包，而且毫不在乎你多拿一兩個……”虛不言又稍稍回憶，繼續說道：“他們給守軍的更多，拆出來都是當十的大錢，一封不是六個就是八枚。”

“哦？這么多？”

虛不言看見魚老爺子也面露驚訝，便將自己在寨門前觀察到了兩位隊長與田掌柜的事情也說了出來，老爺子聽完，摸著自己的白胡子，就站在小門門前與虛不言仔細研究起來：

“……那按你這么說，兩位隊長各有一份不少的禮金……對了，這次帶隊來的掌柜的姓田，你是沒聽錯吧？”

虛不言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確認無誤后才說道：“孫兒聽得很清楚，他們后來又喊了幾次，并且……打頭的人介紹他說‘這位是觀家商號的四掌柜’?！?

聽完虛不言的回答，老爺子也只是吸了口冷氣，更加疑惑地說道：

“嘶……他們這不像是來賺錢的啊……有什么事兒能讓觀家商號這么興師動眾，非要在這個時候，冒著這個風險，并且還貼著本錢到我們這個小寨子里來？”

“不知道……孫兒也是這樣考慮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魚老爺子突然一揮手，像要把這惱人的疑問暫時甩開一樣，對虛不言說道：

“先別想這么多了，你去聚會的地方問問他們行程，我也去村子里好好打聽打聽，晚上我們回來再說。”

“那孫兒先去了，爺爺你……”

“去吧，老頭子準備準備再去。”

虛不言行禮道別，看著魚老爺子再次關上了那門，他卻注意到老爺子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心中擔心，他便試著上前去推了推小門。

結果老爺子又在里面給抵上了……

“老爺子做什么呢？我也沒見著春花妹子??？”

虛不言轉了身，帶著這疑問，若有所思地往百人宴那邊去了……

不多時，虛不言來到村東，一看這場面果然熱鬧非凡，校軍場上幾十張方桌并作四排，不設一張座位，其中有七八個工作人員在不停地撤去空盤、換上新菜，其余參加宴會的人都各自手持餐具，盡然有序地朝一個方一邊向前一邊去吃桌上的飯菜，其中不少些人端著形形色色的酒杯，時不時高舉過頭頂嚷嚷幾聲，人群中很快就有人呼應了他，幾人隔空對飲，大笑一番。

“人流如水過，百人皆歡宴”，這便是魚木寨的“百人流水宴”了，除了不設座位的“流水席”，校場邊正東方設有一大兩小各三張圓桌，那上面坐的是兩位隊長、商隊掌柜陪同了一些村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虛不言在一個專門用來清洗餐具的大木桶前停了下來，那木桶下面燒著小火，桶里的水“咕嘟咕嘟”懶洋洋地翻滾著。

虛不言看了看，便從一旁的樹上折了一對樹枝，放在熱水中在涮了涮，順便夾起一個竹筒，晃涼之后才放到自己手中。有了餐具，虛不言便也加入了百人宴的隊伍，沒有人會因為這樣簡陋的餐具拒絕虛不言入席更或是嘲笑他，因為這宴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這一套餐具，方桌上的飯菜任取任食，只有酒水是在南側那邊排隊打取。

虛不言聳起鼻子用力聞了聞，空氣中那清甜的味道像是懟了水的米酒。虛不言不喜歡酒，僅僅是把它當做利潤不錯的商品，而今天這場合，別說是他有意去打探消息，就算這時候只是來胡吃海塞的，他也不會去碰酒。

虛不言跟隨人流慢慢前進著，經過一桌時剛好有人新上了一盤菜，他雖未去注意，可是有人卻朝他搭了話：

“小兄弟！來試試這個！”

虛不言看了看搭話的人，從他的服裝上看，這人是商隊的，再看他為自己夾上來的菜，虛不言皺起了眉頭，問道：

“這是迷霧水域的螃蟹吧？吃了不會侵染瘴毒么？”

“哈哈哈！……呃~”

那人晃了自己的酒杯，打了個酒嗝，他滿身是烈酒的臭味，看來是喝著自己搞來的東西，此時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見虛不言對這菜毫無信心，便斷斷續續地解釋道：

“怕……怕啥！有……有你們魚木寨的……甫……甫荷草……我……我們早就在……在……這么吃了……沒……沒見識……真是沒見識……”

這時候，另一位商隊的大哥上來拍了拍這人，笑著說道：

“去邊上醒醒酒，別給兄弟們添麻煩……“看著那人乖乖的離開隊伍走了，他又轉過來對虛不言說道：”小兄弟，別在意。這‘生腌水蟹’是我們觀了鎮最近才流行起來的吃法，必須用你們魚木寨的甫荷草加上烈酒重味腌制新鮮的水蟹才行，當然了，體質弱的人依舊不太適合食用，但，也頂多是個拉個肚子什么的……哈哈……”說著，他便向主賓席上一指，繼續說著：“你看！你們史隊長吃的多歡，這一路上來，我們商隊備下的一點特等甫荷草，都被他一人給用光了！”

“難怪你們一來就在收甫荷草了……價格比以往最高的時候還高三成……”

聽見有老鄉插話，這位商隊的大哥也只是笑了笑，繼續說道：“是?。∽詮拈_發了這道菜，觀了鎮對你們魚木寨出產的這種特等甫荷草需求量大大增加了，這也是我們這趟來了這么多人的原因……”說到這，他更借機向村人們宣傳起來，提高了音量說道：“我們觀了商號，這次專為了魚木寨的特等甫荷草而來，請各位鄉親們相互轉告，這一次的收貨時間比以往要長、價格要高！散貨，我們加價三成收！鮮貨，二十斤以上、干貨五斤以上，我們加價五成收！多多益善多多益善！請相互轉告、相互轉告一下啊……”

虛不言看準時機，上去問道：“這位大哥，那你們這次要待幾天??？”

那人想了一想，回答道：“啊？可能二三天吧，具體的日期你得去問掌柜的和你們史隊長，這一次的行程都是他們合計的。”

虛不言微笑著抱拳行禮算是謝過這位大哥，然后放下手中餐具，便往東邊主賓席去了。

走到主賓席附近，虛不言確有些發愁了。

“這要找個什么借口上去搭話呢？直接上去問會不會太唐突了一些？”

他正在躊躇，就聽席上有人先向他搭話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是村北魚早煊、魚老鐵匠家的孩子吧？”

“有戲！”

虛不言暗喜，這便應聲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