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南華大廈，乘電梯到十六樓。

走到門前，指紋解鎖，開門進去。

鞋柜上放著我的鑰匙串。

客廳黑漆漆的，這人去哪了？

正疑惑，黑暗中有人一把把我拉進懷里。

熟悉的氣息，我漸漸放下防備。

“干嘛不開燈？萬一把我嚇出個好歹，你今晚和誰行周公之禮？”

他一言不發。

這人還沒消氣呢！

我想去把燈打開，卻被他緊緊地箍住，寸步難行。

“開燈”

他緩緩地帶著我往左邊移了一步，像一個巨大的蠶蛹。

抬手放到墻壁上，‘嘭’，一片明亮。

我微微瞇了瞇眼睛，漸漸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芒。

冷蕭一臉的不高興，我用兩只手的食指把他的唇角往上提。

笑得好勉強。

把頭埋進他懷里，環住他。

“陳涯煊只是愛錯了人，愛本身是沒有錯的。今天晚上，他和我作了真正的告別。他是這個世界上給予我溫暖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所以，我很感激。我保證，我們都說清楚了，他以后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冷蕭還是沒出聲。

不行，得刺激一下他。

“冷蕭，你前有青梅竹馬溫溪，后有為愛瘋狂的海恙。我何曾冷落過你，甩臉子給你看？”

“沒有嗎？”

他聲音有點沉悶。

“哪有？”

“你大一的時候，宿舍樓底下和我吵架，大二的時候偷偷跑回學校，還換了電話號碼，大三的時候，……”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讓他別往下說了。

掌心突然幾分溫熱，我慌亂地放下了手。

又作勢要親我。

躲開，右手挑起他的下頜。

“笑一個，我滿意了，就……陪你……睡。”

他愣了片刻，當真揚起了嘴角。

腦袋低靠在我的耳邊。

啞聲說，

“滿意嗎？”

張嘴咬了一口。

想起他剛剛的笑容，我勾起唇角，“滿意”

“那，該我了”

一路往下。

吻，一寸一寸地落下來。

似清風拂過山林，帶走落葉，一陣沉浮。

手上的力道，時而重，時而輕。

不知道明天起來，會不會青一片紫一片。

“阿默”

聲音不似以往那樣清朗。

但，也很動聽。

他一點點地摸索，有幾聲悶哼。

“嗯？”

呼吸有些，不太穩。

像剛跑完一千米。

“我愛你”

我抬起手摸摸他的頭發，已經汗涔涔的了。

在他耳邊輕聲回應，“我也愛你”。

然后，癡迷，瘋狂。

似掬了一把泉水，從指縫中滑落，又重回山泉，冰涼，溫熱，波紋蕩漾。

兩顆躁動的心，在這寂靜的夜得到了安撫。

轉眼，我和冷蕭已經結婚三個多月了。

我去了冷蕭的工作室，和他一起忙碌。

當初默默許下的心愿，一個接著一個的被實現。

晚上我窩在他懷里，昏昏欲睡。

“老婆”

“干嘛？”

“明天早上，我們去一趟妙緣。”

“婚紗店？”

“嗯，我給你訂了婚紗，按你的尺碼做的，明天去試試，看看哪里不合適。”

“干嘛突然給我買婚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自己親口說的，只要我想看，就日日夜夜穿給我看。”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行，說到做到。”

他低聲淺笑，摸摸我的頭發，“真乖”。

“等一下，我有和你說過我的三圍嗎？”

他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沒有”。

“那你哪里來的尺碼？”

“自己量的”

“？？？”

“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那我現在給你示范一下”

羊入虎口……

第二天早上，渾身酸痛，想起他一本正經地說測量。

禽獸不如！

冷蕭起得很早，等我洗漱完，他已經熬好了粥。

喝粥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冷蕭，你昨晚是不是忘了？”

“什么？”

“帶……套”

“沒忘”

“哦”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故意地”

我放下手中的勺子，不說話了。

“生氣了？”

盯著他看。

“阿默，我想要一個孩子，你和我的。”

我依舊沒開口。

“你不喜歡小孩？”

果然，人都是會得寸進尺的

得到后就不珍惜了。

鬼門關前走一回，在他口里，似乎有點微不足道。

“渣男”

他起身從對面坐到我身邊，環住我的肩膀。

“哥哥想和自己心愛的人有個孩子，怎么就成渣男了？”

“你就是想等我出意外后，找一個更好的。”

有點無理取鬧，但是我媽的死，一直是我無法解開的心結。

冷蕭把我抱進懷里。

“傻瓜，今天是你生日，什么話都敢亂說。”

“是你先這么做了。你都沒和我商量就自己擅自決定了。我媽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冷蕭眉眼閃過一絲慌亂。

“不要了，我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

大清早的為什么要和他吵架。

我抬起手回抱住他。

到了婚紗店，試了那套婚紗。

很合身。

店員說要給我化一下妝，以便更好地看一看這婚紗的效果。

理由太過牽強，我剛想拒絕，冷蕭就拉著我坐到里面的化妝間。

前后將近一個小時，不止化了個妝，還弄了個發型。

會不會有點太夸張了，不就是試一下婚紗嗎？

冷蕭往我的脖子里戴了一條項鏈，上面是兩個字母。

是我和他名字最后一個字的縮寫。

“生日禮物嗎？”

他遲疑了一下，“算是”。

而后，他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拍幾張照片，以后好拿來做紀念。

我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他的話，點頭同意了。

下車以后，看著眼前的一幕，內心狂跳不止。

冷叔，瀾姨，阿軻，雷韃他們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紅毯從湖邊一路鋪到頂端，上面是一個用玫瑰花裝飾而成的廊頂，粉紅色的氣球齊齊地扎了兩排，走廊的盡頭搭了一個臺子。

冷蕭牽著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臺子，我偏頭看看瀾姨和冷叔，他們滿臉笑意。

站到臺子上，冷蕭面向我單膝下跪，拿出兩枚戒指，把其中一枚戴在了我的手指上。

我還有點沒緩過來。

冷蕭把另一枚戒指放到我的手中，示意我給他戴上。

我把他拉起來，拉住他的手，套了進去。

難怪他昨天晚上把我無名指上的戒指取掉了，還騙我說，會硌著他。

冷蕭牽住我的手，十指相扣，龍歌給他遞了一個話筒。

“我十一歲認識她，花了將近十七年，才娶到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運，在最難熬的時光里，遇到了她，然后三十歲之前，把她娶回了家。她是我灰暗日子里的一束光，因為她，我才知道，世界有多美好。‘’

冷蕭深情凝視著我。

“阿默，往后余生，我定不讓你受半分委屈。我們，福禍相依，不離不棄。”

今天的他，格外地吸引人。

“另外，我也有些話想和我爸說。從小到大，他為了我，一直在退讓。爸，小的時候，我幼稚不懂事，害怕你把我媽給忘了，千方百計地阻止你再婚。現在，我想說，爸，請原諒兒子的自私和不懂事。忘了我曾經說的話，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無論你選擇和誰在一起，我都會，真心地祝福你們。”

我看見冷叔抬手擦了擦眼睛。一生要強的冷叔，這還是第一次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流淚。

“最后，我要感謝我的好兄弟們。在該奮斗的年紀，遇到了一幫擁有相同夢想的人，然后一起拼搏，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冷蕭仰頭看向天空。

“老談，大家都過得很好，我和阿默結婚了，老雷已經有孩子了，阿軻和老龍也在一起了，下輩子，我們四個還要做最好的兄弟，沒有我們的同意，你休想再丟下我們。”

雷韃吸了吸鼻子，“老蕭，你干嘛呀你，大喜的日子，非得把我們一個個弄得哭哭啼啼的。你倒是嘩啦嘩啦的一頓輸出，你看看我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參加朋友的葬禮呢。”

溫倪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呸呸呸，烏鴉嘴。”

后來，大家一起拍了幾張合照。

冷蕭牽著我走近那張陌生的面孔。

笑魘如花的她先開口和我打招呼，“嗨，清默，很高興見到你，我是溫溪。”

我終于見到了那個一直讓我耿耿于懷的人，她清秀，灑脫，與眾不同。

我回以微笑，“你好，溫溪，很高興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溫溪笑了，“清默，你真好看。”

“謝謝，你也很好看。”

晚上的時候，我收到一條來自蘇黎世的短信：清默，祝你和冷蕭白頭偕老，幸福快樂。

如果冷蕭喜歡的不是我，溫溪和海恙，她們倆個無論是誰，我都毫無把握。

晚上十點，景恒龍庭，我靠在冷蕭懷里，打量著他。

“哥哥”

他低頭回視我。

“嗯？”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色為天下艷。用來形容溫溪，最適合不過了。”

“嗯，她是很好看。”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他吃痛，眉頭緊皺。

“好看嗎？”

“你更好看”

“晚了”

“嗯？”

“你剛剛的回答已經暴露了”

溫溪的確很好看，但是你抱著我，夸別的人好看，我心里就非常的不爽。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是你先說起她的，我只是很誠實地回答。但是，在我心里，千萬個她也不及你，畢竟，你是我……從小帶大的。”

“我只比你小三歲”

他沉默片刻后出聲，

“我說的……不是年齡”

我眸光一轉，似是想到了什么，把臉埋進他的懷里。

“冷蕭，你耍流氓”

他低笑出聲，聲音蠱惑。

“我只對我們阿默耍流氓。”

“你別說了”

他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

“結婚都幾個月了，你臉皮怎么還這么薄？”

“是你臉皮太厚了”

他嗯了一聲。

手便開始不安分了。

中途的時候，他直起身伸手去拿抽屜里的東西。

我出聲，“別”

他低下頭親了我一下。

“想干嘛？”

“想給你生個孩子”

他愣了片刻，“不要”

拉開抽屜，拿出東西，撕開包裝。

我按住他的手，“哥哥，聽話，再多一個人來愛我。”

然后，像似被拉開了閥門。

一門心思，用盡全力地耕耘，播種。

十月份，我們真的有了愛情的結晶。

前四個月，還正常去工作室，后來，有一次在路上，貧血暈倒了，從那以后，冷蕭就讓我待在家里養胎。

每天晚上，瀾姨都會拉著我去散步。

隨著月份遞增，身體逐漸笨重，手腳浮腫，食欲不振。

冷蕭每天想著法子逗我開心，幫我按摩，哄小孩子似地哄我吃東西。

值得高興的是，冷叔和瀾姨，在我和冷蕭的助攻之下，終于在一起了。

來年七月份，冷筱默加入了我們這個家庭。

景恒龍庭，從此，歡聲笑語不斷。

冷叔從此晚出早歸，張口閉口都是他的寶貝孫女。

大年初三，和雷韃他們約好了再去一趟梅鱗山。

重聚在姻緣井，大家都有點感慨。

當時的八個人，現在只剩下五個人了，幸好，溫倪加入了進來，使得這次重游故地，看起來沒這么感傷。

五歲的冷筱默，見到了七歲的雷梓言，便黏著他不肯放手。

“梓言哥哥，我把玩具都分你玩，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兩邊的小梨渦，笑起來，把人的心都給融化了。

雷梓言嫌她鬧騰，躲得遠遠的

誰曾想，冷筱默，撒潑打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洛羽軻把她抱起來，“筱筱不哭，咱不和你梓言哥哥一般見識。你看你雷叔叔人又高，肚子還大，以后你要是嫁過去，打不過的。”

她這么一說，大家的視線都移到了雷韃的肚子上。

確實有些發福了。

“誒，洛羽軻，我疼她都來不及，哪舍得打她，你可別把我兒媳婦嚇跑了，不然我跟你沒完。”

洛羽軻一手抱著冷筱默，另一只手拉過龍歌，“你先別得意，今年我就生一個，誰不喜歡年輕長得帥的，年下戀的好，你是不會懂的。”

龍歌眉毛一挑，壓低聲音在洛羽軻耳邊說，“喜歡年輕……長得帥的？”

還不等洛羽軻解釋。

雷韃看向我，“清默，你來說，是選我們梓言，還是洛羽軻那還未出生的年下戀？”

冷蕭攬著我的肩，我和他相視一笑。

看著雷韃此刻的樣子。

心想，男人至死是少年，果然所言非虛。

“這我可做不了主，自由戀愛，只要筱筱喜歡就好。”

誰也沒想到，我話音剛落，洛羽軻懷里的冷筱默突然開口。

“媽媽，我選梓言哥哥。”

（全文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