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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155【工商聯合會】

  • 我們是文官集團
  • 鶯影瑩盈
  • 3158字
  • 2023-05-30 02:15:48

比朝廷圣旨晚一天到的是——復設蘇松常鎮督糧道,這是治理江南逋賦的又一輪開端。自有人說——江南有兵備以兼錢糧之務,無需再設專官……殊不知依靠兵備道兼理,苦于江南事務繁劇,本就自顧不暇。而督糧道又旋設旋停,所以最好以水利道兼管督糧,使水利與督糧互為表里……

總之江南財稅就像一個球,都覺得于國家重要,但就是任人踢來踢去。逋賦也是,欠賬就是滾雪球,越滾越多,越多越無計可施,最后只能找個借口蠲免了事。這倒是解決逋賦最省事的辦法,卻不能解決戶部依舊沒錢的現實問題。

可以說,趙世卿提的底氣就來自劉家港的重開。站在戶部的角度,他需要一個道臣來專理四府錢糧,而非與誰互為表里。而且趙世卿還有個大膽的想法,他希望漕折和金花銀都還原本色征收,前提是能像元朝和明初那樣,海運糧食。

雖然重開劉家港,是天大的利好消息,比如對趙世卿,但也不等于各方馬上會趨之若鶩,往后大家就只等數錢。

就像太倉州,也不是一天就成的,何況一個早已‘廢棄’了二百年的的港口,如今說開就開,朝堂上肯定有不同的聲音,但這自不必說。

劉家港要重現昔日六國碼頭的盛景,首先要過的一關是海防,提海防就不得不扯上太倉衛。

太倉由鎮建衛,因衛建州,從某種意義上講,就是以行政體制來解決軍事衛所地區的治理難題。難題有六,一財力不支,水利失修;二水利與盜逋未能分任專官;三民壯之設并無必要,反而生擾;四軍衛月糧常有短缺;五田糧額重,斗則不均;六胥吏舞弊……追根溯源,還是因州衛并存,共治卻并不節制,軍民雜居,利益抵觸而關系緊張所致。

重開劉家港,顯而易見太倉要面臨巨大挑戰,一是海防安全,二是治安壓力,與當初太倉所面臨治理難題是異曲同工。其中涉及州縣官府、商民,以及衛所三方,解決關鍵在于利益如何分配——征稅權分配。

對于這一層的考慮,劉成比魏進忠想的更深。魏進忠希望征稅簡化,他也認同,但有些稅目的設置,本身就為了平衡利益,并非為征而征。

劉成因為孫隆的影響力,與蘇杭兩地官員交往還是相對融洽。他找上巡撫曹時聘,兩人密談了許久。

密談之后與魏進忠交代道:“參照月港的引稅,改商引為執照,凡出海私船,只要辦了執照便可出海貿易,執照一年一審,這個辦理的費用就有兵備道收取。”

魏進忠回道:“挺合理。”

雖然沒有完全按照他的設想來,但他也沒覺得什么。只感嘆蘇州府的官民確實與其他府不一樣,像孫隆劉成這樣的權勢太監來此也甚低調。不知是不是因去年那次經歷,才變得從容內斂而不擾民?但是他也知道,孫隆在蘇杭沒少撈錢,也是蘇杭富裕,只要不觸及大的利益,地方官為了和諧還是愿意睜只眼閉只眼。

不過……他腦子里念頭一轉,又想到太倉,這種州衛共存模式挺好,既非軍強民弱,也非相互傾軋,或許將來自在、安樂二州也可參照參照……

~2~

進入到八月的江南,

其實早過立秋,但蘇州的精彩仿佛才拉開序幕。

首先是味蕾上的精彩,山中鮮果海中鱗,落索瓜茄次第陳。河鮮海鮮還要再等等,瓜果時鮮卻不用等了。

魏進忠喜歡吃桃子,咔哧咬下一大口,嘴里嚼嚼嚼,脆爽鮮甜得不要不要。當然除了桃子,他最喜歡的還是肉,什么春天櫻桃肉,夏天粉蒸肉,秋天扣肉,冬天醬方他都喜歡。扣肉的靈魂在于肉下扣的干菜,肥而不膩的肉,浸潤干菜的鮮香,就這樣他能干掉三大盤。

但這個秋天,最精彩的莫過于開埠通商。這意味著錢,很多的錢,人生最鮮美的體驗就在于此。

依舊是那個休休庵,

每年夏日,申時行都會在此渡夏。他尤愛那片竹林,簡直是渡夏勝地。

申時行臥在竹林里,頭枕著竹夫人,半寐半醒間,他想起去年那夜。葛成起事那夜,孫隆狼狽的爬過他家矮墻,跌落在地上……

“七十多的年紀,竟是晚節不保啊。”申時行閉著眼,嘴里卻在念叨著。

孫隆晚節不保,是天意,也是人為。不期而至的水災造成絲價大漲,加上榷征的濫觴,機戶杜門罷織,織工皆餓死。才有后來的民變。

“可今年同樣是絲價大漲啊……為何就沒人鬧了?就算魏取消了機稅和緞稅,但是蘇杭的榷關一直都存在的。”

申時行一直閉著眼,對周遭避而不見,卻不知有個小禿和尚已坐在竹林外,好奇的看著他。

“啊!”申時行忽然叫了一聲,“我知道了……”

倒把小禿子嚇了一跳:“休休居士,您知道什么了?”

“哎呀,你這小禿子,”申時行咻地一睜眼,“給老夫嚇一跳!”

小禿子和尚拍著胸口,驚魂甫定一般:“休休居士,你一直在念叨,念叨啥呢?”

“你好奇?”申時行乜著他道。

小禿子和尚老實的點點頭。

“切,耳根子不清凈,你師傅就沒教導你,六根清凈才能遠離煩惱?”

“小僧最大的煩惱是舌根子,而非耳根子啊。”小和尚眨巴眼睛,“休休居士,您就說嘛。”

申時行不想打岔說笑,于是對他道:“老夫在想啊,孫太監和這個魏太監,兩人到底有啥不同?”

“哦……”小和尚有些不懂,“他倆有啥不同?”

“你瞧啊,孫太監灰溜溜的跑了,魏太監氣昂昂的來了,這就是不同。”

小禿子和尚臉有不屑:“這誰不知道?”

“呵呵,你就不知道,他們還有一點不同,”申時行笑道,“民力竭,他門下之力亦竭,期間者又何嘗不竭?所以孫隆是只知民苦,而不知商苦,商民輾轉相累,勢且何奈?”

小和尚聽得似懂非懂:“那,這魏太監就知商苦了嗎?”

“是!不管他是真知還是湊巧知道,反正他做對了一件事。如果孫隆是竭澤而漁,這魏太監就是挖魚塘養魚而后漁,這兩者區別大了。”

“那他可知民苦?”

申時行看著他,眼里帶著些許意味深長之意,“民苦,知道又如何?你看民何時不苦過?我想哪怕千百年后,一樣會是今天這樣,民還是苦,一樣的苦。”

“那要怎樣才不苦?”

“讀書,做精英,脫離苦海就不會苦了。”

小和尚睜著一雙清澈而愚蠢眼睛道:“你們讀書人口中最愛說一句,為天下蒼生如何如何,原來還真只是一句說說的話,用來裝飾錦繡文章的嗎?”

“哈哈哈,”申時行聞言大笑,“老夫不給你這小禿子鬼扯,老夫還有緊要事要辦。”

“啊,小僧知道了!”小禿和尚一拍光腦袋,“休休居士的緊要事,就是上回草鞋老道來說的事?”

“聰明得緊!難怪招你師傅喜歡。”

~3~

巡撫衙門的儀門之東,

曹時聘上任之初,就將此處辟為書堂及軒室,又鑿池栽竹,甚是幽邃。

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蘇州城里有頭臉的達官貴戚、巨室豪紳皆聚于此,共倡成立蘇州工商聯合會。

這事由太守周一梧牽頭組織,申時行為會首,巡撫曹時聘、布政使、市舶司提督劉成、稅使魏進忠,及八縣縣首等出席。商人則是蘇州下轄的吳縣、長洲、昆山、常熟、吳江、嘉定、太倉、崇明八縣的商戶代表。

申時行由曹時聘、周一梧作陪,于書堂中聊事。

此處清幽,炎炎天氣被擋在了竹林外,書堂內,話音方落,曹時聘和周一梧兩人都不由看著申時行。

申時行飲了茶,放下茶盅,這才不僅不慢又繼續剛才的話,“昔日春秋,管仲治齊,官山海,寓稅于價,取之于無形,使民不怒,遂齊國霸天下。”

“寓稅于價?”

“參照管子的說法,假如鹽鐵專賣,每升鹽酌量提價出售,每月可得倍于征人丁稅。但在表面上看,朝廷確乎不曾征稅,而不致引起百姓的憤怒。不僅國內如此,出口還可獲取重利,這就是‘煮沸水以籍天下’,用取之不盡的資源使天下人都向齊國納稅。明白了嗎?”

“下官明白了!”

“老夫覺得可以取個新名稱,就叫轉移稅。你們想這道理,其實賣家最終并未承擔稅收,而是都轉移到了買家那里,不管這個買家來之東洋,還是西洋。”

“道理下官是明白了,可是二稅一,也就是每增值一兩銀,就稅五錢,是否太高了?而且現下生絲、緞匹都漲的太快了,快到令人擔憂。”

“那請教二位,就以生絲為例,一擔上乘的湖絲在此地值銀多少?販東洋值多少?販西洋又值多少?”

“呃……此地一擔上好湖絲賣價60到80兩,聽說東洋價為此地數倍,而西洋價又是東洋的數倍。”

“所以價格非官府能控制的,既然漲跌不受控制,不如就定個保底價,或者叫起征價。”

“干脆就這樣,”曹時聘忽然道,“正如管子說‘與民量其重,計其贏,民得其七,君得其三。”

“呵呵,撫臺的意思老夫明白,不如……老夫給出個主意?”

“下官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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