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肖躲進了“小黑屋”，發泄似的洗了一通臉，然后坐在坐便蓋子上，眼睛盯著浴缸，心潮起伏，抹起了傷心到極致的眼淚。從住進來，他們誰也沒用過它，好像只要這樣才能保留住女兒的一絲氣息。此時奚肖的大腦紛亂復雜，腦補了女兒的死狀。思維發散開來，猜測女兒死亡的種種原因，女兒身上的幾處淤青足以證明在死之前有非同尋常的經歷。想想都心疼到骨子里，眼淚止不住又流了下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舍得打過女兒一下，卻讓別人欺負。

奚肖的大腦里又浮現出女兒小時候的樣子，正歡快地跟著媽媽撒嬌：“等我長大了，也讓爸爸和媽媽住進大房子，就像上海的大姨家的房子那么大。”然后是咯咯的笑聲。

笑聲還沒有停止，奚肖突然感覺胸口悶疼，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全身開始緊張，呼吸也不順暢起來，額頭涔出細密的汗珠，雙手本能地捂住胸口，上身折疊到了大腿上，以使膝蓋能抵住胸口，雙手騰出來抱住了雙腿，片刻間把自己團成一團，似乎只有這樣才感覺舒服些。保持這個姿勢兩三分鐘后，疼痛感漸漸消失，慢慢地挺直上身，反復揉搓胸口，幾次深而長的呼吸后，狀態好了很多。再次搜尋大腦里剛才的畫面，已經沒有了，女兒的笑聲也消失了。

奚肖又順了順氣，心口舒暢了許多，可是再次看到那個浴缸時，心口又開始發堵。火氣騰的升到了腦頂，站起來用冷水洗了幾把臉也沒有讓自己鎮定下來。臉都沒擦就從衛生間沖了出去，幾步跨到餐桌，然后拍了幾下桌子，憤怒的說道：“不走，說什么也不走，這里就是我們的墳地了。”

哪還有不舒服的樣子？當然，外面的三人并不知道剛才發生在奚肖身上的狀況。

藍洪英走到了老伴身邊，擺明了立場。

華蝶驚得張大了嘴巴，皺起眉，為什么人老了都這樣固執呢，老頭要聽老太太的。她的爸媽就是這樣，不過，大事上媽媽一定會聽爸爸的。

本來還指望老爸能說服老媽呢，藍龍的最后一線希望破滅。

藍龍和華蝶是被老夫妻攆走的，他們兩個勸了一晚上也沒有讓奚肖改變主意，無奈中，臨出門時，藍龍告訴爸媽：“還有兒子在，有容身之處。”

老兩口這個晚上又會是個不眠夜。他們最近的失眠癥很嚴重，大多時候整夜都睡不著，即使睡上一會兒，也是做些稀奇古怪的夢。

接下來幾天，藍龍特別忙，但惦記著他們，每天打回來電話，叮囑他們去市場買菜，別糊弄腸胃。

“嗯，不用惦記，我們很好，你要好好學習和工作。”藍洪英答應的倒是挺快，至于行動不行動，藍龍也看不到。鄰居李老太太來找過奚肖出去曬太太，被婉陳拒絕。

最近他們連門坎都不想邁了，不僅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有一種擔心，怕出去一個，剩下一個勢單力薄，應對不了朱天威他們。這些想法真的很幼稚，如果危險真的來了，即使他們有兩個人又能頂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