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相(下)
- 不如乘風歸斜陽
- 公子與非
- 3419字
- 2022-07-07 23:44:12
終于還是聽到了最害怕的答案,楚厚澤深深嘆口氣,“恒之,此事事關重大,可有證據?”
“兒臣不敢斷言,那日很多人看到一團黑霧自宮外飛入,向著宣和殿而去,而騰之那時正站在廊間,似是在操控黑霧。母后遇害當時,一個小宮人看到她二人先是被一團黑霧籠罩,之后便……”楚恒之哽咽著渾身顫抖,“母后……母后的情形決不可能是人為,父王恕罪,兒臣認為可能是猛獸,或是……妖物。”
“那樣的猛獸若豢養在宮里,不可能沒有人知道。”
“所以那團黑霧可能是……妖物?!?
“你是說,騰之與妖物有關?”
“開始兒臣也不敢相信,可兒臣詳細調查了幾日,時間地點恰好的,只有騰之。父王心中也是清楚的,騰之于朝堂并無根基,若真有不臣之心,恐怕也只能……”
“恒之,沒有證據僅憑猜測恐怕不能服眾。”
“所以兒臣想……想再試探一次?!?
“如何試探?”
“之前騰之與我提過喬夕之事,我只當做他心里不快泄憤罷了,如今看來他對喬夕多半是認真的,兒臣猜測那日母后慘遭不測大約是因為席間訂了兒臣與喬夕的婚事,兒臣想,若真因如此,倘若與喬夕成婚,想必騰之會再動手。”
楚厚澤從床上坐起來,拉過楚恒之壓低聲音重聲強調,“恒之,若真如你所說,可想過后果,那是個妖物,誰人可敵?”如今危機四伏,他決不敢再讓楚恒之去冒險。
“到時恐怕要全靠父王了,請您無論如何護喬夕平安,畢竟此事與她無關。”
楚厚澤仔細權衡確實再沒有別的辦法,若楚騰之當真與妖物有關,必然要查個清楚,這孩子本就戾氣重,如今誤入歧途,決不能坐視不管任由他被妖物牽制,“明日宣喬將軍入宮,到時恐怕還要借助喬家軍的勢力。”
楚騰之站在門外的回廊中聽得真切,漆黑的眼眸一轉,邪魅的笑了。
幽冥道風景不錯,路旁的荼靡花開得荼靡,秦悠于路中央負手而立,看著謝必安牽著兩人過來??吹角赜浦x必安心里有些驚恐,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站在這里肯定沒什么好事兒,但又不敢造次,只好恭敬行禮,“秦大人?!?
“老七你可真夠慢的,讓我好等!”秦悠打量著他身后的宜妃和小侍女,確實有些慘不忍睹,不禁撇了撇嘴,“我就問句話,不耽誤你交差?!?
“大人,沒有閻老爺的命令,卑職不敢……”
秦悠根本沒有打算聽他廢話,繞過他直奔宜妃而去,“你可看清是誰下的毒手?”
宜妃先是一愣,接著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開始激動起來,“就是一陣黑風撲面而來,不是什么人,沒有人……”
“是這樣的黑風?”秦悠打了個響指,指尖立刻竄出一只惡靈,沖著二人撲了過去,兩個人嚇得尖叫著連連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秦悠將手一揮,這惡靈不過是幻像而已,此時像一團被吹散的煙,“嘭”地散開去消失了。
二人驚魂未定,緊緊抱在一起喘著粗氣。
“哎呦,這位夫人雍容華貴氣質高雅,一看就是個大戶人家來的?!辈苣╆栒稍诨▍仓兴X,被幾聲尖叫嚇醒,跳出來就看到了這樁大買賣。這位本是黑貓成精,好不容易修煉個人形出來,卻被五界不齒,九命余一,只好躲在幽冥道上等著隨葬豐厚的路過劫上一筆,再去跟收到供奉的魂魄換些吃的喝的。
“曹末陽,”秦悠扔了一只布袋給他,“這個算過路費如何?”
布袋里滿滿當當裝著小魚干,看起來極其可口,曹末陽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這等美味,高興的合不攏嘴,“秦大人英明,小的告退!”于是一閃身躥進花叢吃他的小魚干去了。
秦悠蹲下身扶起宜妃,“是它么?”
“是!就是這樣的東西,長著眼睛長著嘴的黑風?!币隋@恐的看著秦悠,想躲又不敢躲,哆哆嗦嗦的回答。
“知道了,”秦悠轉過身拍了拍謝必安的肩膀,“多謝!”不等他回禮,一晃眼消失了。
“陛下……”老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騰之對我們家小五究竟有多少情愫,旁人不知道,您這個做父親的還看不出來么?小五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個向您爭寵的借口罷了,他不會為小五付出什么代價的!”
“說了只是試探,”楚厚澤拉起老喬在床邊坐下,“若無事,我便將你家小五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這是大婚吶陛下,小五就是舉國皆知的太子妃,怎么退?日后誰還敢娶?”
“那就不退,到時我再把和安給你家老四送過去?!?
“陛下,你這是……”老喬把“耍無賴”三個字硬生生咽進肚子里,既知圣意已決,楚厚澤并不是同他商量,只是說些讓他安心的話罷了。如今秦子衿不知所蹤,老喬也沒有可以拒絕的借口,只得咬著牙應下。
“放心,當日恒之同喬夕在一處,內衛定會全力相護,不會讓你的寶貝閨女受傷?!?
“內衛?!”老喬自是看不起這些成日關在屋子里練兵的,“我還是從喬家軍里選一些精兵強將吧!”
“正合我意!”楚厚澤滿意道。
喬夕和楚恒之大婚,雖然時間倉促,又只是個噱頭,加之楚恒之有孝在身,本該一切從簡,但宮里卻操辦的十分盡心,短短幾天,楚恒之的詠華宮便被隆重的裝典一新。盡管打著為宮里沖喜的名號,畢竟是女兒出嫁,喬夫人忙里忙外的張羅著準備嫁妝,絲毫不愿怠慢。老喬坐在廊下生著悶氣,他怎么會不知道楚厚澤心里那些小九九,但楚厚澤已極盡誠懇,做了不少讓步,若自己還繼續堅持惹惱了他,局面恐怕會非常被動,就算萬般不愿,畢竟皇命不可違,更何況現在宮內局勢如此緊張,保江山穩固本就是喬家義不容辭的事,自己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楚騰之這孩子上了賊船不管,喬家衛國命都可以舍,更何況嫁個女兒!但老喬舍不得啊,一想起女兒要入宮,心就跟針扎似的難受,他心里清楚這一去,太子妃是當定了的,怎么可能再還給他,又不敢同喬夫人講,只能自己就這么憋著氣,無處發泄。
喬夕面無表情的坐在秦悠房內,對著一盤殘局發呆。下棋是件神奇的事情,似乎解了棋局,便解開了心中所有疑惑。從前對喬夕來說婚姻本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并沒有什么憧憬和夙愿,如果沒有秦子衿那句“與你壽終正寢,一同歸去”,恐怕也不會如此難過,她伸手摸了摸頭上那只玉簪,若不是它還好端端的在這兒,怕是連喬夕都會覺得不過是做了場夢而已,秦悠給她這個本來沒什么念想的人畫了一個未來,埋了一個憧憬,已經生根發芽,卻自己跑了。喬夕心中煩悶,將一顆棋子扔在棋盤上,此局無解!她很清楚此次入宮便是木已成舟,許是與秦子衿此生再難相見。
門吱呀一聲開了,喬朗端著喜服進來,見喬夕悶悶不樂的樣子心里也跟著難受,只能好生哄她,“好妹妹,娘親讓你試試這喜服,不合適還來得及改?!?
喬夕也不抬頭,只是淡淡問,“大哥二哥到哪里了?”
喬朗明白她是想問秦悠的消息,又不好意思直說,“已經到了邊關,這一路雖走的緩,費了不少周折,但沒有打聽到一點兒關于秦公子的消息,喬不知帶人去了南邊,有消息我即刻進宮告訴你。”
“哦,”喬夕低聲答道,拎起喜服在身上隨意比劃了一下,“挺好?!?
“不穿上怎么能看出來?”喬朗抖開外衫想幫喬夕套上,卻被她輕輕推開,“合不合適就它了,都一樣?!?
“小五,爹爹他……”
“四哥,你不用說,我都懂,爹爹也是別無他法,楚恒之是天下女子都想嫁的人,我該是修了幾世的福氣……”喬夕笑,看起來格外言不由衷。
“喬夕,你真的這樣想么?”喬朗蹙眉,一語道破,“你心里的那個人,真的是楚恒之?”
“是與不是又有何妨?有的人終是有緣無分,強求不來?!?
喬朗張了張嘴,卻終究什么也說不出來,于是嘆著氣出了門,本想去找父親再次求情,可看到老喬坐在廊下那張難過的臉,心下明白父親的苦衷,又只好轉頭去給娘親和喬月幫忙。
大婚如期舉行,婚禮的步驟太過繁瑣,折騰了整整一天,坐在喜床上喬夕已經精疲力盡,肚子餓的咕嚕咕嚕亂叫,眼皮也直打架,聽著遠處歌舞升平,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連口吃的也沒有,正難受著,門“嘭”的一聲被重重推開,和安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一把掀了喬夕的蓋頭,盯著喬夕仔細瞅了瞅,“新娘子真漂亮,你看起來好像我的喬夕!”
喬夕摸摸她的頭,“你仔細看看,我就是你的喬夕!”
“是喬夕?”和安捧著喬夕的臉看了又看,“喬夕可從來不會愁容滿面的?!?
“是喬夕,以后我就住在宮里,日日陪著你!”喬夕擠出一絲微笑。
“真的是喬夕!你穿成這副模樣我都要認不出你啦!”和安脫了鞋爬上喜床鉆進被窩,枕在喬夕腿上看著她,笑嘻嘻的說,“你的話本呢?今日給我講什么?”
“講講……”喬夕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秦子衿的模樣,心里一酸,“講個游醫的故事吧。”她拉著和安躺下,如今的她就像個三四歲的孩子,喬夕看著她,忽然覺得如果和安能一直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會想起那些讓她難過的事兒。
楚恒之進來的時候喬夕同和安兩人依偎在一起睡的正香,他將給喬夕帶的點心輕輕放在桌上,又轉身出去了。本來他也在發愁這一夜該怎么渡過,這下看起來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尷尬。
“二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這是要去哪里?”楚騰之冰冷的聲音順著廊間陰森的寒風吹過來,讓楚恒之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