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靈山的前一日，神級選擇系統在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次，仿佛在彩排一樣，一遍一遍的出現，一遍遍重復著聒噪的臺詞。不厭其煩，還說，我和他未來在太古鴻蒙星辰之上的路，就在明日的終極一戰上。

贏了。

這神話世界，便是我和他的天下。

失敗了。

我和系統都要滾蛋。

直到系統在我的腦海中發布了最后一件任務：

“叮！新的任務，系統檢測到宿主已經抵達靈山，觸發諸神之戰前兆，請宿主立即直接吞噬掉其他人，變身終極取經人！”

“選擇一，接受任務，直接將孫悟空、豬八戒、沙悟凈，還有白龍馬直接吞噬，然后選擇新的一個新的身份，進階成一個完整的取經人。獎勵諸天星辰之力，大荒之力，大無量功德。”

“選擇二，拒絕任務，西游世界再度重啟。”

額……

我是不會讓西游世界重啟的。

曾經發過誓。

這個任務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當初，我在寶象國逗留了五年的時間，就每時每刻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答案。

自己真的要吞噬弟子嗎？

真的忍心吞噬他們嗎？

徒弟們會不會反抗？

會不會流淚？

特么的系統會不會是在騙老子？

我的問題很多。

可是總而言之，以上的問題最終還是回歸到一個問題上。

現在這個問題來了。

我沒得選擇。

因為西游世界不可以重啟。

我說的。

這不僅僅是為了系統，更是為了取經流水線不再出現在人間，為了不再有愚昧的取經人白白來靈山送死。

因為這種人為的戲份也該終止了。

夠了！

反正到了靈山以后，猴子、八戒、沙悟凈，還有青鸞，注定是要被我吞噬的。在這件事情上大家都沒得選擇。不是我吞噬他們，便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吞噬我。

這是宿命。

畢竟大家都是唐三藏人格的一部分。

靈魂必須要凝聚成一個。

現在到了這里，為了對抗無天，大家也該合體了。

當然了，猴子、八戒和沙悟凈三人，卻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我不知道如何去說，說了，恐怕他們不能夠接受。索性不說。原來，隱瞞真相是為了他們好。

他們以為到了靈山，馬上就可以獲得金身，獲得無量功德，修成正果。大家心中都很高興，這種情緒洋溢在臉上，是掩蓋不住的。

我不能夠刺破這個美好的泡沫。

如果留給諸天神明的是黃昏，那么美好的泡沫，一直存在于幾位徒弟的死亡之前，對于他們而言，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對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兩全其美的事情為什么不做呢？

我在靈山腳下找了一塊高大的石頭，一屁股坐在上面，一手支著下巴，瞇著眼睛，冷冷地盯著幾位徒弟。

那猴子用紫金缽熬了一鍋蘑菇湯，八戒在林子里宰了一頭野豬，沙悟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搞來了一壇子烈酒，他們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對我說，大家要在上大雷音寺剎面見佛祖前，好好地慶祝一下。

“師父，嘗嘗嘛，味道很好。”

“師父，吃一口，二師兄親手烤的肉串，有秘制醬料的。”

“師父，快吃，這是人間美味啊。”

“師父，再不吃的話，到了大雷音寺剎，可就真的沒有口福了！”

“師父，……”

徒弟們很熱情。

我難以推辭。

蘑菇湯很鮮美，每一口都刺激著味蕾，好久沒有喝到這么美味的湯了。真是一種幸福啊。

烤肉也很美味，是豬的里脊肉，很嫩，八戒真的用心了。

還有，醬料真的是秘制的，入口就化，也不知道八戒從哪里學來的廚藝，真是小看他了。

就連沙悟凈搞來的烈酒也格外的香醇，入口柔，齒尖留香，回味無窮，酒落肚子內，渾身頓時熱了起來，仿佛有著一股暖流在奇經八脈中流竄，真是好舒服啊。

大家都很興奮，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畢竟神級選擇系統已經在腦海中催促了：

宿主，快點動手！

快！

再慢的話，就來不及了！

無天的身體在長大！

速度！

……

“猴頭，八戒，悟凈，”我沖徒弟們招手。

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因為諸天神佛已經在靈山擺好了陣法，無天也已經誕生了，我必須要抓緊時間。這是關乎諸天神佛生死存亡的一戰。我戰敗了，諸天神明要隕落。

所以，我不能夠戰敗。

這件事真是諷刺。

在靈山大雷音寺剎內，那對付我的無天，是諸天神明搞出來的，看來為了對付我，他們真的不怕玉石俱焚啊。制造出新的魔神，是飲鴆止渴。

但是按照系統的說法，即便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那我依然要為了諸天神佛而戰斗。

“師父，怎么了？”

猴子、八戒和沙悟凈，還有變成女兒身的青鸞，挺著鼓鼓囊囊道袍，他們一起跪在我的身旁。

“看您有點不高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

我的心事大大地寫在臉上，徒弟們都是西游世界內的高段位的魔神，這點心思自然瞞不過。

我想要隱瞞，不將心事表露于臉上。

可是這樣子的心事，我如何能夠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呢？

我雖然是穿越者，但我也是人。

不忍心這么做的，但是偏偏又沒得選擇。

正如那句話：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我伸出手，緩緩地撫摸著猴子天靈蓋上的油潤的毛發。

“徒兒們，我們已經到靈山了。”

我的目光掃視著猴頭，八戒和沙悟凈，最后停留在青鸞的臉上：

“和你們相處的日子，為師很是快樂。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遺憾總是要鋪滿人生路……”

我的口氣中有著太多的遺憾，像是大海一樣連綿不絕。

其實呢，徒弟們個個都很聰慧，他們內心已經知道了我要吞噬他們的意圖。但徒弟們都不愿意說出口。都在等我說。

畢竟被吞噬，總是一件不情愿的事情。

沒有人想被吞噬。

他們甚至不愿意相信，作為師父的我，會在抵達靈山的時候直接將他們一個個吞噬掉。

這……

或許是西游世界內最為殘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