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扭曲的臉閃了閃，連忙上前一邊為老夫人順氣，一邊看著堂下的花曦，笑瞇瞇道，“老夫人消消氣，消消氣，依我說百善孝為先，弟妹自從嫁了過來到現在也未曾回娘家，如今回去一趟也是正常的盡孝道，弟妹和三弟的感情生活平日里那么幸福美好，也肯定不想三弟丟了官職受苦，弟妹啊，你說是不是？”

柳氏看著臺下柔弱的母女倆，眼底滿是探究。

她這話既給了老夫人一個臺階下，同時也是對花曦的試探。

在蘇嬌嬌平日里一副天真單純的模樣，怎么走了兩天不到，就變了性格？

不僅說話流利了起來，還伶牙俐齒，如此會狡辯，以前也沒見她這么能辯護自己的母親啊。

都說做孩子的隨母親，難道說，花氏嫁到蘇家這五年來，一直在隱藏自己的性格嗎？

因為想到這一點，所以柳氏眼底充滿探究。

花曦環顧了一眼四周，偌大的一個大堂里，幾乎所有人都是冷嘲熱諷的神情，她抱緊懷中女兒嬌小的身軀，眼里不自覺涌出一絲淚花。

“大嫂，我知道向川他一向待我極好，我自然也不會辜負了他，向川是全家的依靠，我怎么可能讓他在京城丟了官職，可是嬌嬌也是蘇家女啊，娘埋怨我，我能理解，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氣和的說，為什么要扯到嬌嬌的頭上……”

她說話嗓音柔柔細細，說到最后，忍不住帶上一股哭腔。

嫁到蘇家這些年，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日子過得還算順心，到最后幾乎沒人給花曦好臉色。

花曦脾氣好秉性軟，不愿與人起爭執，連帶著嬌嬌也跟她多受委屈。

往日受到譴責謾罵，她大多數都會默默的承受住，不想蘇向川在她和蘇老夫人之間為難。

可是她的嬌嬌又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受蘇家這些人的欺負啊。

在看到女兒嬌小柔弱的身軀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花曦終于是忍不住了。

這是她頭一次在孫家人面前頂嘴反駁。

感受著自己頭頂傳來的熱淚，嬌嬌忍不住用臉蹭了蹭娘親的手掌，軟綿可愛的像只棉花糖。

“娘親，不哭，嬌嬌在呢。”

花曦強忍眼淚，“嗯，娘知道…”

看著一向逆來順受的花曦居然敢膽大包天的反抗自己，蘇老夫人頓時心中更來氣了！

“賤人，嫁到我們蘇家還是委屈你了……不成，成天一副做低附小模樣給誰看？好讓別人知道我老太婆欺負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柳氏拉住了手。

“老夫人別氣，百善孝為先，弟妹她這么長時間沒回娘家，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待了兩天也是正常的，不如今天這事就過去了。”

說到最后，柳氏話音一轉，眉眼帶笑，“寶文如今八歲了，也該到了上私塾的年紀，如今正是缺一個夫子教書的時候，老夫人，你要是實在不高興，過兩天就把三弟叫過來說道說道，讓他給寶文這孩子找一個好點的夫子，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怎么樣？”

柳氏是蘇向川的大嫂，蘇國強的媳婦，她嫁到蘇家的第一年肚子就很爭氣，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名叫蘇寶文，寓意是蘇家的寶貝疙瘩，希望他以后能高中奪魁，將蘇家發揚光大。

只可惜這小家伙生了個好名字，品性卻從小在蘇家被寵的無法無天，既刁蠻又囂張跋扈，半點沒有好孩子的苗頭，偏偏因為他是蘇家第一個出生的長公子，深得各個長輩的喜愛，尤其是蘇老夫人，最寶貝他。

聽到柳氏，這么說蘇老夫人臉色終于好轉不少，自己沒有孫子，因此別樣疼旁支的孩子。

她冷臉揮了揮手，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還給地上跪著呢，還不快起來吧，就按柳氏這么說的辦吧，這次就不追究你的過錯了，下一次你可就沒這么好運了。”

聞言，花曦從地上直起身來，揉了揉自己酸痛冰涼的膝蓋，嘴角帶著一絲苦笑，“謝謝母親體諒。”

蘇老夫人在臺上沒好氣的小聲哼哼，“哼，還體諒你，我分明是擔心我家向川……”

她說話聲音太小，花曦也沒聽清楚。

從地上直起身來之后，她強忍著腿上的疼痛，慢慢抱著嬌嬌落座。

這小心翼翼的舉動看得嬌嬌又是一陣心疼，坐在位置上伸出小手為花曦揉捏酸痛的膝蓋。

這一頓飯除了蘇家人，母女倆吃的食不乏味。

她們兩個坐在桌子上，像是外人一樣看著蘇家人和睦美滿的家宴，所有人面上都是笑語嫣嫣，卻都對她們視若無睹。

好在花曦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心中毫無波瀾。

等待家宴結束之后，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這才從椅子上起身牽著女兒的手，母女倆慢慢回到寢臥。

回去之后，蘇嬌嬌讓娘親坐在軟榻上，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掀開娘親的褲子，白嫩細致的大腿上滿是烏黑青紫的痕跡，這都是白天在大堂上跪的印子。

蘇嬌嬌心中又是一陣心疼，她氣鼓鼓的哼著：“娘親，他們好壞！”

蘇家全是壞人，她好難受，她不想看著娘親每天這么忍辱負重的活著。

望著女兒單純明亮的眼神，花曦心中一陣柔軟，她伸手揉了揉嬌嬌毛茸茸的腦袋，“乖，以后就好了，熬一熬就過去了。”

蘇嬌嬌聞言，腦海里咻的閃過一道記憶。

想到母親在蘇家伏小做低，日日被欺負，后來……竟連個妾室都不如。

也不過這么一閃，嬌嬌感覺心里難受，很快就記不住了。她氣呼呼的伸出白嫩的小手，比了一個數字五。

“娘親，你別糊弄我，嬌嬌今年已經五歲了，不小了！”

她明白哪些人對她好，那些人對她懷有惡意。

蘇家人都這么壞，娘為什么還要待在這里……

知道自己是糊弄不了女兒，花曦忍不住低下頭，偷偷伸手抹眼淚，“嬌嬌，娘也不喜歡這里，可是娘嫁到了蘇家，就是你父親的妻子啊，就算再難受也要顧慮你父親的感受，娘總不能讓他在我和蘇家之間為難吧？”

自古以來孝道壓死人，蘇老夫人是她的婆婆，她身為兒媳，除了忍受還能怎樣？

“……”

聽到母親這么說，蘇嬌嬌奶乖地小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