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每天一趟去超市采購的工作,郝彩云騰出了更多的時間跑去喜相逢餃子館。
一開始去只是為了拉近她和吳勇一家人的關(guān)系,后來再去時不時的還能幫上忙碌的廚房,搟搟餃子皮,包包餃子。
這一來二去的,和吳勇相處的時間倒是沒多少,但是和鄭金秀、李佳妮這對婆媳的關(guān)系拉近了不少。
她們一起包餃子的時候,最多的就是嘮嘮家常,說說八卦。
餃子館里平時吃飯的客人也都是形形色色的,什么樣的人都有。鄭金秀唾沫橫飛的講述了一次妻子來抓奸,丈夫正和情婦手拉手吃餃子的故事。
郝彩云看著餃子皮上的晶瑩,決定今天打死也不在這里吃餃子。
最后話題扯到郝彩云工作的公司之后,郝彩云的話就變得多了起來。不經(jīng)意的說起了公司領(lǐng)導(dǎo)對自己挑刺刁難的情況,神情難免落寞苦澀。
鄭金秀啪嘰將手里包了一半的餃子扔在面板上,拍了拍手上雪白的面粉,清了清嗓門。“受他那個窩囊氣干什么?!這年頭,離開他還能餓死嘍。你這一身的手藝,為什么不開個店兒呢?自己做老板,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郝彩云一聽說自己開店,臉色更難看了些。她現(xiàn)在手里哪有余錢用來開店呢?
但凡她要是有點(diǎn)存款在手里捏著,也不至于跟趙凱那死磕到底。
鄭金秀確實是個無比心善的人,她看出了郝彩云的難言之隱,于是又開口說道:“你要是覺得開店成本太大,風(fēng)險太高的話,你就帶著你的手藝來我們這。我們不單純做餃子館了,也做炒菜。咱們一起弄個小飯店。”
郝彩云不感動是假的。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奮力地?fù){著手下的餃子皮。“大妹子,謝謝你。你這句話甜到我心坎兒里了,我回去考慮考慮。畢竟在那也上了這么多年的班了,也有一定的感情。”
郝彩云曾經(jīng)和周程夫妻比過年齡,她比周程大兩歲,比鄭金秀大三歲。周程夫妻管她叫嫂子,郝彩云也就順勢稱呼他們周老弟和大妹子。
周程夫妻的想法很簡單,只要郝彩云不將吳勇他們這個小家里的任何一個人從他們這個大家庭里帶走,即使郝彩云帶著吳雄飛和吳野來喜相逢餃子館住下都可以。
他們說著話的時候,也曾經(jīng)詢問過郝彩云,吳雄飛這位大哥怎么沒有來看吳勇。郝彩云也是和他們實話實說,說怕吳雄飛看到了失憶的兒子心里不舒服。與其給他添堵,還不如暫時不告訴他,等到什么時候吳勇恢復(fù)了記憶再相認(rèn)也不遲。
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周程夫婦自覺跳過吳勇會恢復(fù)記憶這句話。他們會立刻轉(zhuǎn)移話題,說些別的。郝彩云發(fā)現(xiàn)之后也不再提這個茬兒,只是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心,即使不能讓吳勇恢復(fù)記憶,也會讓他認(rèn)祖歸宗。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就不相信血脈之情抵不過收養(yǎng)之情。
聯(lián)手開店這件事,提過一嘴之后就被暫時擱置。
郝彩云不論是以前在老家和親戚鄰里之間相處的時候,還是在外奔波的這些年,她明白一個道理。凡事若是牽扯上利益,再深的感情都會破裂。
她和周程夫妻之間剛建立起來的薄弱的感情,可經(jīng)不起聯(lián)手開店這件事的利益牽扯。況且她心底里還是希望吳勇能認(rèn)祖歸宗的,不能總是跟在他們周家人的身邊。既然早晚要分開,那一開始就不要摻和在一起。
郝彩云離開餃子館的時候,周雙雙和周安安站在門口,揮著小手和自己道別。
周雙雙的懷里抱著一個粉紅色的會說話的電動玩具熊,周安安的手上抓著一把閃著紅光的玩具槍。這些東西都是郝彩云買給他們的,他們搖晃著小手,說著郝奶奶慢走,下次再來。
郝彩云嘴上說著雙雙安安拜拜,奶奶下次再來看你們。心里卻在雙雙安安的前面加了吳字。她還是覺得,吳雙雙、吳安安更好聽,更順耳。
每次看著雙雙撲進(jìn)鄭金秀的懷里、安安坐在周程的腿上撒嬌的叫著爺爺奶奶的時候,她都有股被人剝奪了身份的不甘之火熊熊燃燒在心口。燒的她心疼,灼的她眼睛熱。
等她回到廚房和梅蕊提起這種感受的時候,梅蕊一針見血地說她分明就是嫉妒。但隨即又安撫她,讓她不用著急。她這個做奶奶的血脈在那呢,早晚都是親奶奶,誰也替代不了。
“你要實在看著他們親親熱熱的祖孫膩在一塊,你看著難受,你就挺兩天。別總是去給自己找不自在。沒準(zhǔn)緩一緩,你想明白了,心胸立馬就寬廣了呢。”梅蕊說著,端著一盆蔫巴巴的菜葉子砰一聲墩在郝彩云的面前。“你不如先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看看你今晚要用的小油菜吧。”
郝彩云低頭一看,那個洗菜盆里的菜葉子,這哪里是小油菜?分明是老油菜吧!菜葉子蔫吧也就算了,居然好些都發(fā)黃了。說是從垃圾桶旁邊撿回來的都有人信。
郝彩云用手翻了翻,一盆小油菜全部都是這個樣子。什么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xiàn)在就是了。給她這么一盆爛菜葉子,讓她怎么炒香菇油菜呀。
“梅蕊,你拿你的手機(jī)拍張照片存下來。我今晚就這么炒,員工若是覺得菜老,就讓他們反映給領(lǐng)導(dǎo)。反正采購買回來的是啥樣我就用啥樣的做菜!”
梅蕊一邊掏手機(jī),一邊詢問郝彩云怎么還不買個手機(jī)。若是有什么著急的事聯(lián)系不上她,多麻煩。
郝彩云就是一句話:沒錢。
當(dāng)天晚上,郝彩云就用那盆老掉牙的黃油菜,炒了一盆香菇油菜。
所有打飯的員工在看到滿盆的黃油菜的時候,有的詢問是怎么回事,有的抱怨,有的皺著眉頭不說話。有的更是連這個菜都不打了,直接打了一個紅燒肉燉土豆就走了。
郝彩云對他們的解釋也只有一句話:菜是采購買的,我就是用采購買回來的菜炒的。
公司里幾乎所有人都從柳武的嘴里聽到了郝彩云采購食材的權(quán)利被剝奪的消息。所以也都知道了,如今采購食材的是柳武這個老板的司機(jī)。
他們雖然有怨言,但是也不敢去得罪老板的司機(jī)。萬一柳武在老板耳邊吹吹風(fēng)什么的,他們這些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是因為這些人的心思,所以郝彩云預(yù)料到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沒有一個人去上頭找領(lǐng)導(dǎo)反映菜品不新鮮這件事。
他們都不想當(dāng)惡人,郝彩云自然也不想頂風(fēng)上。畢竟她自己就在風(fēng)口浪尖上站著呢。
于是她第二天早上,又將那盆剩下的香菇油菜重新炒了一遍,端上了餐桌。
油菜葉子是黃的,可員工們再次看到它的時候,臉都快綠了。
“怎么又是這個菜呀?”
“這是小油菜它祖奶奶吧!”
“郝姐......咱們公司不會快要倒閉了吧?這怎么吃的跟豬食似的?”
抱怨的聲音一句接著一句。郝彩云卻只是笑呵呵的表示,公司有條例規(guī)定,廚房剩下的菜不準(zhǔn)浪費(fèi)。所以如果他們一頓吃不完,第二頓還會再給他們熱了吃。除非熱到第三頓酸了臭了,才會倒掉。
今天早上郝彩云只熱了一個香菇油菜還打了一個雞蛋湯,主食是玉米鍋貼。這些人若是不吃香菇油菜的話,那么就只能就著雞蛋湯干噎玉米鍋貼了。
果然,他們有很多人聽了郝彩云的話,并沒有想要將那黃葉子吃下去的想法。廚房剩不剩菜跟他們也沒多大關(guān)系,他們也不會為了不讓廚房剩菜而去吃那些自己不愿意吃的東西。于是三五成群的放下餐盤,說是要去外面買熱包子當(dāng)早餐。
他們只要是進(jìn)出公司的大門,就會經(jīng)過趙凱的辦公室窗口。他們經(jīng)過,趙凱坐在辦公室里就能看見。
這么多人成群結(jié)隊的出去買早餐吃,難道他不會覺察出什么問題嗎?不用其他人告狀,趙凱自然會好奇的自己來查問。
“真有你的。”梅蕊給郝彩云豎起一根大拇指。
郝彩云挑挑眉,拿起一個玉米鍋貼咬了一口,抖著腿,等著趙凱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