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砸墻人

拿鐵客棧，高高的大門，“嘭”一聲被重重推開。呂薩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赫娜拉再次看到這個人類，不由得心生敬畏，即便自己比他更身高馬大不少。

她注意到，只有呂薩一人，那個總是小鳥依人粘著他的煥欞，卻不在。

她已相信煥欞，相信他們是耶赫力的朋友。猿族沒有人類那么多心眼，一旦相信，便是徹底信任。

“你那女朋友呢？現在雷樞院的人在到處找你們，你們還是躲一躲。”她好心建議。

呂薩卻毫不在意，答非所問道：

“城里，有沒有好一點的打鐵鋪？”

“我認識一個猿族打鐵鋪，手藝不錯。如果你自己供鐵，還能幫你打大家伙。”

…………

金剛鐵鋪，雷都城為數不多的鐵匠鋪之一。打鐵是個力氣活，一般都是猿族經營。

后世的人類繼承了前世的熔鐵、鍛打，焊燒，淬火等簡單打鐵技藝，卻沒有規模化的開采鐵礦能力。

所鑄的鐵、鋁器件，主要是些鍋碗瓢盆，鋤鎬鏟錘，以及猿族喜歡用的刀矛兵器等。

基本上都來自于千年前的人類金屬遺跡，經過重新熔煉打造。

鐵匠赫克勒索，嚼著細長的鐵牙簽，看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人畜無害的人類，暗想：你這要求也太變態了吧！

嘴上卻是慢條斯理說道:“你說的，我們可以做。不過，價格可不便宜啊。”

呂薩沒多話，“嘩啦啦”倒出一大把貝幣。

“這些……只能當訂金，朋友。”赫克勒索巨大的眉眶一跳，又很快搖搖頭。

“只要你做好了，回頭再給你這些的兩倍。”呂薩淡然道。

“好吧。不過，這個難度，容易出廢品，需要很多鐵料冗余。你需要自己提供鐵料，我們沒有那么多。”

既然很想接下這筆生意，赫克勒索就不得不說出大實話。

這有點出乎呂薩意料。自己到哪里去找這些鐵料？難道再發掘一個滿是史前金屬遺跡的山洞？

他略一思索，答應到：“好吧，我會提供鐵料。你們先開工吧。”

說完，轉身離去。赫克勒索看著他背影，嘀咕一句:

“唉，要是人族顧客都像他這么大方好說話，就好了。”

…………

雷都城，飛升大典之后，余波未平。人們議論的焦點，不是已經飛升的那兩位，而是半路殺出來搗亂的那兩“亞蘭人”。

但是，兩人隨后消失，不見蹤跡。一定是逃回到了那些高樓之頂。

雷樞院的修士全體出動，還邀上不少魈獼族耳目，穿行在大街小巷，警惕搜索。

只要“亞蘭人”膽敢再來到地面，一定讓他們有來無回！艾米烏斯代表雷樞院，下了死命令。

但是，雷族人卻沒有爬上幾十層高樓去找人。

一則爬不動。就算真費老命爬上去了，亞蘭人一個輕松飛走，就是白忙。

二則尤瓦坦長老不允許。他不想過早挑起與亞蘭人的爭戰，又苦于無法溝通，只能靜觀其變。

喧囂之外，人們注意力又漸漸被一種聲音吸引了過去。

有心者注意到，一天下來，雷都城一直回蕩著“嘭、嘭、嘭”的巨大敲擊聲。

即便到了夜深人靜，敲擊依然沒有停止。伴隨著暮鳥夜獸的鳴叫，更顯得深沉，曠古，悠遠。

仿佛執著虔誠的僧人，敲著厚重的法鐘，警世欲來的禍殃。

第二天，人們終于定位到聲音來自城中心的一幢高樓里。

這是一幢三十多層的高樓。由于地處低洼，樓底已被三四米深的積水淹沒，成為池塘。

因此，低樓層并未被雷族、猿族人居住利用。可能也只有在看不見的頂樓，會有一些亞蘭人。

聲音好像傳自中間樓層，隱隱還可見上面四面漏空的窗口處，塵土飛揚，灰霾彌漫。

這就不可能是有潔癖的亞蘭人了。

有好奇的魈獼、猩猿不辭辛苦攀爬而上，來到樓上查看。

只見滿屋的塵土飛揚中，一個矯健的身影，拿著一柄巨錘，在專注地砸墻！

整個樓層有十余面厚實的承重墻柱，柱與柱之間還有成片的隔間墻。

呂薩不眠不休，機械，執著地砸了兩天墻，地上已是一片碎石殘垣。

碎石堆旁邊，堆滿了扭曲的鋼筋。在鈦晶硅惰性水泥的保護下，這些鋼筋，歷經千年不朽。

看到魈獼們，呂薩停了手，拍拍身上的灰。滿是粉塵，沾著微汗的臉咧嘴笑笑，仿佛要開始下一場表演。

接下來，他不說話，撿起地上的鋼筋，弓腰拔臂，肌肉繃鼓，使出洪荒之力，竟硬生生將鋼筋一根根地捋順，卷繞！

很快，幾百斤的鋼筋成一卷在腳下。饒是力大無比的猩猿，也看得目瞪口呆。

“兩天沒吃東西了，好餓，你們看上去很美味啊。”

呂薩看著陌生來客目瞪口呆的神情，想友好地按照人類方式開個玩笑打招呼。

卻不料幾個魈獼、猩猿“哇呀”一聲驚叫，連滾帶爬逃下樓去。他有點尷尬。

不過，手頭的這些鋼筋，已經足夠給金剛鐵鋪的鐵料了。

呂薩顧不上細細撲騰滿身灰塵，抬起鋼筋卷，展開擎天翼，從窗口一躍而出。

風拂灰塵，在陽光下，拖出一條淺淺的灰色尾跡。

不久，雷都城有了一個傳說：在高樓的某處，有一個神秘的野蠻人。他好砸墻，活吃人。

…………

金剛打鐵鋪，呂薩“咣”一聲，將數百斤鋼筋重重砸在赫克勒索面前，驚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短短兩天，就背來這么多鐵料！這個老板太厲害了。厲害的人，提變態的要求，沒毛病。

“兩天后，我來取貨。”呂薩說。

“嗯，好的……好的……。”赫克勒索對這個神秘主顧心生敬畏，忙不迭應道。

卻低估了做這個物件的繁瑣與難度，兩天豈是能夠？

…………

城里，一片茂密的千葉樹下，一池清澈的水潭。

水潭之下，連通著千年前的城市下水管網，如今都已被積水填滿，永不干涸。

水潭里，呂薩脫光身體，舒服地享受著冰冷沐浴。每小時高達15000大卡的代謝熱量，讓他比人類更適應寒冷。

頭頂上方，快下垂到水面的一根樹枝上，坐著魈獼查克：

“現在雷樞院到處懸賞，挖地三尺找你。你可要小心點，不要再飛來飛去引人注目了。”

“既然他們都把我當亞蘭人，為什么不去找高樓頂的亞蘭人問話？”

“雷族，還有我們猿族，誰會說亞蘭語呢？溝通不了，只能打架。長老會可能不想因為你，引起沖突吧。”

呂薩聞言，沉默了一會兒。

事物的發展演變，在人類頭腦里充滿隱晦，隨機，運氣，不確定。

所以才會有各種城府，猜忌，欺騙，套路。

但在呂薩的AI思維里，一切變量、變化，都有邏輯模型可以計算，預測。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混沌中，選擇概率最優的那個可能性。

無需城府，無需猜忌，無需欺騙，無需套路。

要讓雷族人暫時放棄對自己的騷擾，追殺，只能表達善意，消除誤會。

這樣，他才能全力對付薩曼查，救回主人，同時為耶赫力復仇。

最終，還要告訴所有人，人類可能被外星人“愚弄”的真相。

稍傾，他抬頭對查克說道：

“你去告訴雷樞院，兩點——

一我不是亞蘭人。我是雷音寨大修士，來自雷族雷音寨的呂薩。對他們沒有敵意。

二我還要先去亞蘭族救人。兩天后，我自己會親自去雷樞院解釋一切。”

“好！”查克坦然應聲。魈獼族本身也在充當各勢力的耳目。

“這樣說，你會不會拿到雷樞院的賞金？”呂薩學著人類表情對查克一眨眼。

“桀桀桀桀……”查克森森大笑。

古怪的笑聲吸引了一個身影的注意力。身影轉過身，朝這邊張望過來。

這是一個從頭到腳，都被牢牢包裹在大塊布袍里的拉拉穆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