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黑暗中,蘇兮搖搖欲墜,他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腳下是否有路,他的眼中漆黑一片。忽然,一道白光從黑暗深處照進來,他順著那個方向一路朝前走,在快到盡頭的時候,那紅色的火焰突然迸發(fā)出來,他的腳像是生了根一樣不能躲閃,也不能退后,那火焰直沖他的胸膛,火光映射在他的瞳孔上,他緩緩閉上雙眼,視死而歸。
床榻上的那個少年靜靜的躺著,即便在睡夢中,也覺那傷隱隱作痛,突然,血氣又涌了上來,鮮血止不住從他嘴角流出,手緊緊握住被子,眉頭緊皺,看護他的弟子立即叫來了楚澈,楚澈給他吃了顆藥丸,他才穩(wěn)定下來。
藥效很快發(fā)作,他灼熱的傷口上有了冰涼的覆蓋感,他慢慢睜開眼睛,楚澈在旁邊同別的弟子說些什么,而他的床邊,那個鐘靈毓秀之人正在給他把脈。
他大抵是不敢相信的,直到他感受到她指尖的溫熱,原本將閉的雙眼才又一次睜開,他才敢相信她是真的在自己身邊。
“你醒了!”她嘴角微微翹起,轉過頭對楚澈說,“師兄,他醒了。”
他的欣喜驟然消失,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那溫熱瞬間抽離,他只得默默感受那余溫,等衿月把他的情況告訴楚澈時,楚澈才坐在他的床邊,說道:“蘇師弟,你的傷已無大礙,修養(yǎng)兩日便可痊愈,我也已經將你的事上報給了長老,長老準許你自由選擇修煉分區(qū)。”
他側過頭朝旁邊看了看,除了他們兩個,就只有一個弟子在他們身后待命,那位許諾的長老也沒有出現(xiàn),但他轉念一想,對于他們逍遙宗來說,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蒼白的嘴唇動了動,許久才從口中擠出一個“景”字。
“你想去景院修煉?”楚澈眉頭微皺,仿佛難以置信般問道。
蘇兮緊閉雙眸,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確定。
楚澈看向衿月,衿月沖他搖了搖頭,楚澈沒再說什么,對于許多像蘇兮一樣的人來說,他們想的或許是進了景院就有許多機會可以接觸無上的權利和高深的功法,可他們不知道的是,要想得到這些,之后要面對的會更加殘酷。
景深難立,這四個字蘇兮從小就知道,他知道青云殿的景院是什么樣的地方,但他已別無選擇。
他一出生就沒了娘,他爹嫌他晦氣,很小便把他賣到了一個富貴人家,那戶人家的小主人從小便喜歡修煉,那戶人家的主人便把小主人送到當?shù)赜忻牡胤叫逕挘≈魅讼矚g穿白衣,舞長劍,他的布衣卻衣不遮體,他只得遠遠的看小主人舞劍,偷偷模仿著小主人的一舉一動。待他大了些,他躲在小主人的書房里偷偷看書,卻偶然間聽見小主人他們說,他爹經常去的那個賭坊是小主人家開的,那一天,他聽他們說:
“公子啊,那老頭,賭了上百次了,連他兒子都輸?shù)搅宋覀冞@兒,今天不知怎的,突然發(fā)了瘋似的說他那老婆子是我們害死的,哈,他那老婆子的死,關我們什么事!”那人理直氣壯的說道。
小主人沒說話,只是抿了抿嘴,輕咳了一聲,問道:“那人怎么樣了?”
“他?被我們坊主亂棍打死了!”那人毫無憐憫之心,語氣里盡是輕蔑。
小主人沒再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靜靜的坐在位子上修習功法。
而他,躲在書架后,雙手緊緊捂著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牙齒將手咬出印痕,眼角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他眼底發(fā)紅,滿是憤恨。
又是一個烏云密布的日子,他躲在當初那個位置,等小主人過去拿書的時候,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朝他刺去,可他哪是小主人的對手,還未近身,便被控制住了,小主人派人打了他幾十棍,他沒了直覺,被人扔了出去。
泥水混合著雨水沾滿了他的布衣,他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雨水沖洗,血已成河,他或許是不甘,亦或是那滿腔怒火,他用手指扒著地面,從那戶人家門口,爬到了一個可以遮雨的棚子下。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他不斷重復著這句話,而后奄奄一息的躺在柴火旁。
至于后來,他是如何活下來,又是如何來到逍遙宗,如何有了一身功法,他自己所受的苦難,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