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兒,在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
姬蘇突然問。
鄭慕兒急了,停了下來,攔在他身前:“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若心里沒有你,又怎么把自己交給你!若你說的是雪兒的事,我告訴你,我沒有做錯!”
姬蘇不想與她爭吵,只是問:“你可愿意隨我離開金陵?我們遠離朝堂,去一處無人的地方,過平凡的日子。”
那一刻,姬蘇愿意為了她,放下對鄭彥的仇恨。
只要她不顧一切跟他走。
鄭慕兒不解,瞪大眼睛問:“你今日是怎么了?說的話好生奇怪。離開金陵,我們能去哪里?你養我嗎?”
“我會努力,不讓你過苦日子。”
姬蘇向她保證,腦海里已經幻想出無數的畫面。
鄭慕兒只覺得荒唐:“你拿什么養我?若不是皇上恩賜,你哪里有今天?離了他,離了浮生谷,你能干嘛?”
她說的沒有錯,在她眼里,他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若有一日,你必須在我與鄭家之間做個抉擇,你將如何選?”
鄭慕兒沒有回答,她不認為這樣的事會發生。
“為何我一定要做選擇?若你擔心我爹不同意我們的親事,我去求他就好了。”
姬蘇苦笑著搖搖頭。
那一刻,他知道他和鄭慕兒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
三日后,姬蘇與鄭彥依照約定在醉生夢死相見,還是上回的包廂。
鄭彥給姬蘇點了一桌子好菜,還親自幫他倒酒。
看來是成竹在胸。
“怎么樣,你可想清楚了?”
鄭彥揚起眉毛,將手中那瓶女兒紅放下,眼含笑意問。
姬蘇低頭看著面前兩碗滿滿當當的酒,端起自己身前那碗一飲而盡。
“好!爽快!”
鄭彥陪他將那碗酒飲畢。
姬蘇借著酒意,大膽問:“鄭將軍,若我愿意與你站在同一戰線,扶持太子,他日太子登基后,九皇子命運該如何?”
鄭彥仿佛勝券在握,豪放地笑了三聲,淡然道:“年輕人,老夫要奉勸你一句,皇家之人,最是心冷,你替九皇子賣命,他日你成了威脅,必被鏟除,更何況,他還是妖的后代,就更沒有心了。皇子的命運,不是你我該考慮的事,你與我站在同一陣營,總好過孤身奮戰。”
姬蘇不解問:“可九皇子的背后有皇上。”
“皇上?哈哈哈,說到底那是一個身不由己的位置,只要他意圖將九皇子推上皇位,老夫和朝堂眾人會拼死反對,九皇子是妖孽之子的事就會馬上公之于天下,皇上這位置,你認為還坐得久嗎?大周絕不會讓一個昏君主宰。”
“若到了那時,將軍難道想……造反?”
姬蘇紅著臉小心翼翼地問。
鄭彥卻只是豪邁地笑,用低沉的聲音回答他:“鄭某這一生為了大周立下汗馬功勞,鄭某將來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周,若皇上枉顧黎民百姓的生死,為民除害又怎能說是造反呢?”
姬蘇此刻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他靜靜看著鄭彥,并不說話。
“怎么樣?只要你答應,不日我就會籌辦你和慕兒的婚事。”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鄭彥微微瞪大眼睛,“你說。”
“若我真的做了抉擇,是將軍所想的那樣,那師父將會如何看待我?”
“哈哈哈,”鄭彥摸了摸胡茬,笑得很大聲,隨即看著姬蘇的眼睛說道:“李天師同老夫乃多年好友,他會支持老夫的一切決定。”
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能夠聽出來兩人沆瀣一氣。
姬蘇滿意地點點頭,笑了。
他低頭再次飲盡一碗女兒紅,對鄭彥平靜道:“將軍,容我去個茅房,回來后必給您想要的答案。”
鄭彥眼里有光,透著狡黠和期待,他快速地點點頭,笑容滿面地目送他離開。
房間門被關上了,姬蘇一步步走下階梯。
心中卻無比痛苦。
“慕兒,對不起……”
他眼角含淚,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醉生夢死。
身后依舊歌舞升平,賓客們絡繹不絕。
一切都像昨日那般繁華安逸。
直到……
漫天的血水濺染了包廂門上的紙,濃重的血腥味從房間里飄出來,驚擾了大堂內滿座的賓客。
“啊──殺人啦──”
小二經過鄭彥所在的包廂,看見腳下全是黑乎乎的血,那血一直從門縫流到腳邊,匯聚成河,一點點向樓梯蔓延。
“啊──啊──殺人啦──殺人啦──”
一時間,大堂內亂作一團,客人們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醉生夢死。
任由平日里是多么威風的達官貴人,此刻也像受了驚的動物一般狼狽。
“吱呀──”
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小二依舊呆愣在原地,他已經嚇得腿軟,失了言語。
他嘴巴張得老大,臉上沾滿了血滴。
是方才門被推開時灑過來的。
“皇上在此,還不速速跪下!”
一個穿著盔甲的帶刀侍衛對著堂下眾人厲聲呵斥道。
他的身后,果然站著一位國字臉,神情威嚴的中年男人。
滿臉是血。
“真的是皇上!”
這時一個官老爺的兒子喊了一聲,立馬跪了下來。
賓客們全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被眼前這一幕嚇癱了。
皇上慢慢踱步至二樓欄桿處,雙手背在身后,望著這一眾匍匐的人群。
“護國大將軍鄭彥因密謀造反被朕當場砍下項上人頭!謀逆者,下場如斯!”
他從身后拿出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正是鄭彥的。
他死不瞑目,嘴巴因錯愕而微張著。
脖頸處的血液像決了堤的河水。
“啊──啊──”
有婦人因驚嚇昏死了過去。
堂下見那駭人的頭顱,紛紛恐懼著,顫抖著。
皇上十分平靜地走下階梯,走出了醉生夢死。
留下一眾驚恐萬分的人們。
他們中大多數是金陵城的名門望族,今日見到鄭彥的下場,都病得不輕。
城中匆匆趕來的侍衛們將醉生夢死圍了起來,百姓們駐足在街頭好奇地看。
直到一個兵提著鄭彥的頭顱走出來,等候在附近的張德子趕急趕忙前來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