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沒多久,天邊就出現魚肚白。
晨曦雖美,卻似浴火的玫瑰,帶來的不是暖意。
若風傷勢嚴重,秦逸仙替他在屋內療傷。
姬蘇作為唯一沒有受傷的人,馬不停蹄前往城中去通知趙遼闊。
大約午時,姬蘇抵達漠南郡城墻腳下。
城門緊閉,兩個兵立在城墻上守衛。
“來者何人?!”
其中一個兵見有不速之客,立馬來了精神,用矛指著城下的姬蘇。
“吾乃金陵天子派來的浮生谷除妖師,林原妖邪已除,特此來向趙郡長傳訊!”
姬蘇下了馬,放下全身戒備,大聲呼喊道。
“呃!妖物已除?太好了!太好了!”
兵們在城樓上喜出望外,他們歡慶了一會兒,才對著他說:“我這就去稟報郡長,你先在此等候。”
姬蘇百無聊賴地靠在煤球身上,聽見它在身后低吟著,心疼地轉過身去撫摸著它的腦袋。
它的眼睛微張,沒什么精神氣,一定是很累了。
他一點點替它捋平鬃毛,它很舒服地低哼著,將腦袋往姬蘇胳肢窩下蹭了蹭。
“嘩——”
突然間,城門大開,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了過來。
門縫中,數不清的人頭涌了過來。
這場面叫姬蘇猝不及防。
“大英雄!大英雄!我們的救命恩人哪!”
百姓中,有老叟,有小童,有婦女,有狗子……
趙遼闊帶領著城中百姓一道來迎接凱旋而歸的大英雄。
可惜今日只有他一人。
還未等反應過來,姬蘇就被拋到了空中。
他們歡呼著,笑著,終于不用再過膽戰心驚的日子,終于可以在傍晚隨意出門遛彎。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姬蘇在空中陪他們一道笑著。
說來,這還是托李溫滿的福。
這個十惡不赦之人,生平竟也做過善事。
趙遼闊派車馬去迎還在馬子村的各位英雄們,姬蘇被他們接進了城里款待。
聽到手下全部陣亡的消息,趙遼闊隱隱難過,不過很快,他又換上深沉的笑臉,對姬蘇道:“少俠,前面就是富春樓,是我們城中最好的酒樓,本官為你準備了酒菜,你定要盡情暢飲,夜里就在此下榻。待英雄們全部歸來,歇息幾日本官再為你們配備車馬回金陵。”
說完,富春樓就到了。
趙遼闊掀開馬車的轎簾,請姬蘇先下。
姬蘇恭敬地點點頭,跳下馬車。
一座富麗堂皇的六角形酒樓出現在眼前。
“公子,里面請。”
兩個穿著清涼的女子一左一右將他迎了進去,她們戴著面紗,露出了肚臍。
頭戴紫色小圓帽,長發飄飄編成了辮子垂落胸前,紫色紗裙上布滿了均勻的格紋。
聲音帶著點方言味兒。
姬蘇隨著她們走進富春樓,那里達官貴人已經坐滿了大廳。
個個穿著富貴,不是金的就是黃的。
姬蘇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了處空位,同身旁的男子共坐一桌。
侍女們很快給他斟滿了茶水,十分專業。
他對著她們恭謹一笑,目光就移向大堂正中央的半圓形舞臺上。
看來今日有表演看了。
“諸位,大伙兒近來飽受妖邪作亂之苦,今日妖邪已除,富春樓第一回開張,特意請來了傳說中的雪女為大伙兒表演,還望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盡情喝好吃好嘍!”
舞臺上,一個小二打扮的大爺面向眾人吆喝道。
“好!好!!好!!!”
臺下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掌聲。
“這雪女是何人?難不成是雪里的女人?”
姬蘇自顧自問道,感覺甚是稀奇。
“噗,兄臺你是外地人吧?這雪女可是傳說中的神女,富春樓老板從雪原帶回的稀世美人,今日你有眼福咯!”
同桌的男子端起手中翡翠茶杯,色瞇瞇地看向舞臺那方。
他十分熱情地給姬蘇解釋道,看他一身淡藍色素雅的穿著,像是個讀書人,想不到也有此雅興。
“還神女呢,這老板真會吹!”
姬蘇感到好笑,他倒要看一看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女。
又是怎樣的稀世美人,難不成能比他在水下見到的南詔王妃還美?
燈光慢慢黯淡下,整個大堂只留舞臺上那一束光亮。
舒緩的音樂漸漸響起,幾個舞女從幕后整齊有序地來到臺前,邊走邊跳。
她們個個穿著清涼,帶著面紗,扭動著曼妙的腰肢。
雖看不清全臉,但她們的眼睛又大又水靈,睫毛似飛羽,涂著紫色嫵媚的眼妝。
隱隱約約能看出是面紗下的是鵝蛋臉。
“妙啊!妙!”
同桌的那個男人帶頭吆喝起來,倒上一壺好酒,將壺嘴高高揚起往嘴里倒。
很快,他的臉就紅了,從果盤里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丟,邊咀嚼邊紅著臉頰,眼神迷離地笑著。
這時,臺上的舞女們竟走下臺來和看客們互動。
一名舞女走至姬蘇桌旁,徑直來到那個老色匹的身邊,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酒壺,替他斟酒。
老色匹的眼睛都直了,盯著她看,將腦袋湊到她的脖頸間,使勁吸了吸鼻子。
“嗯,真香啊~”
“公子取笑了!嘻嘻!”
那女子蕩起銀鈴般的笑聲,竟豪放地坐到他的大腿上,摘下面紗,嘴里叼一枚花生米,用嘴來喂他。
兩人就這么在自己面前……
這怕不是進了怡紅院?
姬蘇面色漲得通紅,起身離開,不想面對這不雅的場面。
可他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此番曖昧的景象。
正當他想走出去冷靜冷靜時,身后一陣歡呼喝彩。
燈光也變得如夢似幻,在舞臺上來回晃動。
臺下舞女們紛紛起身,退到了幕后。
“小娘子,別走啊~”
那個老色匹沖著離去的舞女依依不舍地喊道,臉上依舊是紅彤彤的,帶著憨笑。
“雪女要來了!!!”
只聽見眾人一片歡騰,姬蘇立馬掉轉腦袋。
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將他的視線完全擋住。
他只好往人群中擠,期待能夠一睹芳容。
雪女從哪里來呢?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從天上來!
這舞臺設了一個機關,雪女坐在一張紅色的大床上,緩緩從天而降。
只是那圓形大床被帷幔遮得嚴嚴實實,看客們只能看見一個朦朧的身影坐在床上。
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反而更撩撥起了眾人的心弦。
一時間,大家都紛紛醉了,眼里滿是迷離。